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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顧同志回來了。

  意識到這點的陶湘心裡倏地欣喜起來,糟糕的情緒剎那煙消雲散,她忙返回隔間從背簍里拿出本來要送給顧老的鹽糖,興致勃勃揣著準備去後頭牛棚。

  臨離開前,陶湘想了想還是還是將床底下食匣子裡的吃食打包了大半預備一道帶去。

  她之前囤積得太多,在縣裡的大供銷社裡看什麼都覺得好都想要,奈何嘴小喉嚨大,靠自己一個人根本消耗不了多少,留下來也不知道像今天一樣會便宜了誰,還不如都拿去送給顧同志和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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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景恩是一路從阜新鎮上走回旮沓屯的,雪夜路不好走,腳底一雙舊膠鞋濕僵僵,灌滿了冰泥水,鞋口裂得更開了。

  他進屋沒急著先換鞋,而是從懷裡掏出一份微濕的信件放到桌上毗鄰火盆的地方烤著,生怕被雪水浸毀。

  破舊的牛棚里再四面漏風也總比外頭暖和些,有冰晶從男人稍長發梢上融化滾落,濕了兩側鬢角。

  窩在火盆旁烤暖的顧老丟給外孫一條破毛巾,見此情景不免有些感慨:「你說你呆在這破地方陪我一個糟老頭子做什麼,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活得過……」

  剩下的話隨著顧同志越發嚴肅冷沉的表情而消失,顧老摸了摸鼻子,索性起身回榻上:「飯給你溫著呢,別忘了吃。」

  「嗯。」

  牛棚里接而寂靜無言,只有顧同志換完鞋後掀罐蓋的細碎響聲。

  這時便只聽得打前頭牆院傳來越發臨近的踩雪聲音,「咯吱咯吱」落地輕而脆,想來腳步的主人走路輕快。

  顧老和顧同志不約而同露出了笑。

  「是丫頭來了。」

  第四十九章

  由著今天在屯裡大出風頭的事, 怕被可能會來找自己的人意外撞見,所以陶湘沒敢在後頭牛棚與顧同志相處很長時間。

  送掉手上的東西,與男人說了會兒話, 又被對方摁著強灌下一碗傷風藥後,陶湘就乖乖回四合院了。

  與此同時, 她也拿到了陶家給她寄的信,只是並不是陶湘期待的街道證明和證件資料, 僅一份普通的家書。

  這回信上的字跡跟之前的幾封不太一樣, 更偏女氣一些,陶湘猜想可能是陶家叔叔出於某種原因不方便寫, 由陶家嬸嬸或是陶蘭代的筆。

  果然,這份信拆開以後一如往常,含括了陶家一家人近月來的日常生活,連陶家叔叔沒寫信的原由也交代了清楚,說是火柴廠工作繁忙, 加班任務繁重云云,還詢問了陶湘生活如何是否平安。

  看看落款日期, 正是新年裡的頭幾天, 她將加急信寄出後的沒幾日。

  如此一來,想來下一封陶家就會把自己想要的佐證資料給寄來, 算算日子應該不出五天。

  陶湘這般想著總算放下了半顆心,就是奇怪大過年的火柴廠竟也加班加點,可能是過年廠子裡火柴的銷量好吧。

  讀信久了,燭火晃得眼花, 陶湘怕傷到眼睛不敢再看,她細細地將信摺疊起來與舊信一道安放好,略感幸福地翻身滾進了溫暖厚實的棉被窩中……

  且說南方的冬夜比起北方的乾冷素來更潮冷些,濕冷的冰意仿佛能鑽進人骨頭縫裡。

  沒有收到陶湘信件的陶家嬸嬸手傷稍好些以後為了省錢便出了醫院,她惦記被關在學習班裡的丈夫夜裡頭沒有棉被挨凍受苦,特地帶了鋪蓋卷和換洗衣服前去探望。

  可沒想到那邊的人不光不給見面,自個兒竟連門都進不了了。

  「不讓見也就算了,連床被子也不讓捎,哪有你們這麼糟踐人的!」

  陶家嬸嬸站在學習班院門前氣急敗壞地抹眼淚,身形憔悴佝僂,原本消瘦略顯刻薄的面容如今更是完完全全瘦脫了相,皮包骨一般瘦弱不堪。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再吵就連你一道關進去!」那帶著紅衛徽章和紅袖帶的年輕紅/衛兵皺著眉,說話絲毫不留情面,「壞分子家庭黑心鬼,挨點凍漲漲記性才叫好!」

  被如此嘲諷對待,陶家嬸嬸氣得七竅出煙,也看出來這是在刻意為難她,聲嘶力竭道:「你一個人就能做主了?我倒要問問這是哪家的規矩?」

  學習班又不是監獄,裡頭關著的也不是罪大惡極的犯人,不過是被紅衛/兵臨時搞出來的禁閉室,簡直拿著雞毛當令箭。

  「跟你們這種壞分子不需要講規矩!」

  原來看門的這人竟是陶蘭的同學,同為「鏟奸除惡」的紅小兵,忍不住替陶蘭打抱不平來著,「哼,不拿女兒當人看,你是親媽嗎?我看不像!怕正是流言那樣,陶蘭是你們偷換來的吧……」

  萬萬沒想到話題一轉成這樣,陶家嬸嬸陡然心慌起來:「胡說!這些年家裡是短了她吃?還是短了她穿?還是沒給她學上?待她還不好……」

  這些話不光是爭吵,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陶家嬸嬸愈漸意識到事情越發脫離控制,萬一……

  她心裡頓時「咯噔」一揪,那可絕對不行。

  未曾想對方卻並不吃她苦情這套,像是知道了什麼般輕瞟嗤笑了一聲:「現在還有誰不知道?等著吧,有你說實話的時候……」

  碰一鼻子灰的陶家嬸嬸無功而返,膽戰心驚退回到久未打掃的家中思索良久,還是硬著頭皮決定去關係寡淡的鄉下老家尋求丈夫兄弟們的幫助,現下只能想辦法先把丈夫救出來再另做打算,其他的咬死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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