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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地幹活不比別的,穿沒有補丁的好衣服實在是糟蹋了,因此兩廂相比,只著一身棉質白花睡衣的陶湘顯然整潔乾淨極了,尤其看在黃自如的眼裡十分礙眼。

  陶湘擱下手裡喝了半碗的蛋羹,露出了一點稍帶病容的笑意:「你們來啦,我今天好多了。」

  說著陶湘還想起身,卻被除黃自如以外的兩個女知青制止了:「快別動,瞧你臉色還黃著,再躺躺,別急著下床……」

  陶湘聞言故意摸向自己塗了深色粉底液的臉:「很黃嗎?可是我倒是覺得自己快好了。」

  聽到這話,幾人又細細打量了下陶湘的面容,只見雖然氣色不怎顯好,但皮膚卻光滑極了,與她們風吹日曬的燥枯完全不同。

  當下就有女知青羨慕地開口道:「陶湘,你的皮膚是天生的嗎?我們天天幹活,臉都變糙了。」

  是女孩就沒有不愛美的,陶湘繼之前拿出的水晶發卡和五顏六色的頭繩後,又掏出了一玻璃瓶雪花膏出來。

  這年頭女人用的潤乳也有講究,自己帶家什裝的散膏最便宜,其次是裝在蛤蜊殼裡的蛤蜊油,最最好的要數裝在玻璃瓶里的雪花膏。

  最後一種最上檔次,當然價格也老巨,一瓶得要三塊錢,一般人家買不起,也不會捨得買。

  陶湘拿出來的就是這種,也是陶家嬸嬸舍了大本錢給準備的。

  「怎麼會?都是雪花膏塗出來的……」陶湘笑著將蓋子打開,裡面香噴噴的膏體肉眼可見已被挖空了一大半,像是主人用得非常勤似的,「還別說,雖然貴點,但貴有貴的好處,確實好用,我擦臉擦身體都用它。」

  「天,你還捨得用來擦身體?」有人驚嘆道。

  作為這個時代的奢侈品,陶湘的用法堪稱浪費。

  「是啊!」陶湘一邊大方地讓幾個姑娘試用,一邊擼開袖子讓人看自己白花花藕段般的細膩胳膊:「女孩子就是得對自己好一點,養出一身雪膚,自己看了也歡喜,再說以後嫁人……」

  一席話說得女知青們都紅了臉,嘻嘻哈哈團在一塊:「話是這麼說,但我們可捨不得這麼花錢……」

  「我也沒什麼錢,就在自己喜歡的東西上才捨得花。」陶湘也跟著笑,不過卻注意到最邊上的黃自如咬著唇,一臉若有所思的糾結表情,顯然是被勾起了購買慾。

  很好,這就是她要的效果。

  陶湘索性又加了一把火:「我都用了不知道多少瓶了,唉這瓶也又快要用完了,等我身體好點,還要去鎮上再買一瓶!」

  「哇……」女知青們不約而同發出驚呼,「難怪你皮膚那麼好……」

  說了整整大半天的話,直到天色擦黑,幾個女知青才戀戀不捨地離去,陶湘也有空喝口水潤潤喉嚨。

  不用上工的日子格外舒適,其實陶湘壓根不缺旮沓屯裡那麼點工分。

  不提自己本身就有的糧票與錢,她每個月還能固定領上一筆,同城鎮人口的物資定量生活一模一樣。

  甚至因為只需要供給自己一人,她的手頭絕對富裕闊綽,並不需要遷就農村里下地幹活掙工分糧食的疴苦生活。

  但除了陶湘,這些底細旮沓屯裡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而為了給黃自如營造出一種兩人條件相等、消費習慣相近的假象,她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做這些不僅是有意為之,也是順手的事。

  知青們講究抱團,吃了自獨教訓的陶湘準備和女知青們打好關係,之前被蛇咬那一回已經讓她產生了些危機感,如果不是顧景恩恰巧路過,她回到屯裡還有的磨,另一邊也好順帶消磨消磨黃自如的氣焰,讓對方難受下也好。

  「咳咳……」一牆之隔外的牛棚里忽然傳來刻意的咳聲,很明顯是年輕男人的音色。

  牆面不隔音,顯然之前和女知青們的閨房對話被住在旁邊的顧景恩同志聽見了,陶湘往嘴裡送水的動作猛地一停,差點被嗆住。

  她脹紅了臉,像是只兔崽般縮在床頭一動不敢動,生怕發出什麼聲響被人揪著,破天荒感受到了害臊。

  而那廂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顧同志好像是出去了。

  陶湘臉上的熱度這才慢慢消退下去,但她明亮的瞳仁里依舊充盈著水光,像是被水沖刷過後的澄澈輕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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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下鄉的第五天,恰巧是阜新鎮上趕大集的日子,旮沓屯裡半數人都不再上工,而是選擇挑著籮筐去趕集。

  藉口養病的陶湘已經在小隔間蹲了有兩三天了,碰上這樣熱鬧的日子,她難得也想出去逛逛,順便把手裡邊一些閒散的票證都用出去。

  大隊長給的工分不多,這麼多日不下地幹活,完全就是一副懶婆娘模式。

  陶湘雖說是養病,但窩在房裡久了,也難免惹來屯裡婦道人家的閒言碎語,起碼同一個院子的趙家嫂子就已經明著打探暗著擠兌許多次了,這次總得要出去露露臉。

  陳家阿婆和果果倒是沒準備去,只託了陶湘帶些針頭線腦,她們祖孫倆一天差不多共能掙十四五個工分,可捨不得把時間花在別的事體上。

  知道她要去,知青宿舍的兩個女知青們也親親熱熱表示可以同行,黃自如雖說不大樂意,但還是板著臉一起去了。

  知青們如今手裡頭剩下的錢不老少,從家裡頭帶來的票應該也沒用完,看不上辛苦一天掙的那麼幾個工分,覺著還不如出去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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