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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對於陶湘來說,總是吃剩食就很成為負擔,她只想吃新鮮的食物。

  陶湘的話對於陳阿婆十分受用,誰不希望自己的房西是個大方慷慨又不斤斤計較的人,推脫了幾下不過,隨即起身進屋開柜子去了。

  這年頭饑荒陣陣,糧食如命,一米一粟都要好好藏放起來,免得遭了禍害,越是窮的人家,那麼一點點吃的東西就看得越是嚴緊。

  陳阿婆回屋後,只留陶湘的四合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正屋趙家依舊沒有動靜,這個時間還太早,上工的壯勞力還沒有起床。

  陶湘是怎麼也睡不著了,便打算去院子裡的水缸旁舀些水先洗洗手,沖把臉清醒清醒。

  然而走近了,她才發現水缸里的水只剩下淺淺一薄層,缸旁邊的地上還濕著,顯然早起的陳阿婆用完了最後的水。

  這可怎麼辦?沒水用了。

  就在陶湘站在缸旁邊煩惱時,四合院的大門忽然「吱嘎」一聲被人給推開了。

  那是一個穿著半舊不新襯衫的年輕男人,挑了滿滿兩桶水,正微彎著腰一桶一桶地拎進四合院高高的門欄里。

  他身量應該很高,身體雖稱不上強壯,但露出的手臂極其勁瘦有力,沉甸甸滿噹噹的水桶在他手裡沒晃出一滴水來。

  「呦,小顧來啦?」恰巧陳阿婆也拿好東西出了西廂,一抬眼笑著熟稔地打起招呼來。

  被稱作小顧的年輕男人朝陳阿婆點了點頭,他的面容出人意料的俊毅,膚色帶著久經勞作後的蜜麥,微繃著的下頜沒有鬆動的痕跡,仿佛天生不怎麼愛說話,倒是不似普通屯裡人那樣土氣。

  陶湘只見著對方淡漠的眸光從自己身上一掃而過,並沒有停留,像是陣風迎面吹過般沁涼。

  「嘩啦,嘩啦……」沉重的兩桶水倒盡,原本還空置的水缸立即充盈了起來,浸著晨河裡的冷。

  倒完水以後,年輕男人沒有久留,很快就提著兩隻空桶離開了,期間並沒有和陶湘產生任何交流。

  自他走後,陳阿婆卻特意同陶湘交代了一聲:「他們成分不太好,以後見著遠些就成……」

  從陳阿婆的嘴裡,陶湘這才知道原來她小隔間外頭的牛棚里確實住著人,就是年輕男人與他的外公。

  兩人被下放到旮沓屯接受改造,借住的是陳家的牛棚,所以對方才會每天清晨幫陳家挑水以作答謝。

  陶湘不知其中竟還有這麼一個典故,回想起曾經見過的影視劇里臭老九們被下放□□的場景,她怎麼也無法將那些同方才見到的男人聯合起來。

  不過這個念頭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並沒有深想。

  用水缸裡頭的冷水刷好牙洗過臉,陶湘的雙手間還殘留著初秋河水的冰爽,凍得本就體寒怕冷的陶湘一陣顫慄。

  現在天氣熱沒關係,等冷起來再這麼用水怕是連牙齒都能凍掉,還有自己住的那間小隔房,青石鋪就的地面與顯舊的磚土牆怕是抵擋不住從地底下升起的寒意。

  嚴秋儼然已經到了,寒冬還會遠嗎?

  除了現在已有的熱水瓶,還得想辦法再弄一個煤爐才行,這樣既能取暖,又能徹夜暖著水壺方便有熱水可以取用,擺在自己屋裡,偶爾還能開開小灶。

  陶湘一邊在水缸旁收拾著自己的洗漱用品,一邊默默盤算著。

  「呦,陶知青這起得可真是早啊!」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亢利的女聲,是正屋趙家的當家媳婦嚴麗君。

  這聲音刺得人耳朵疼,陶湘手裡的毛巾一時沒拿穩,掉落進臉盆中,正好遮住了裡面的牙膏牙杯等物。

  下一刻,只聽得趙家嫂子捂嘴嗤笑了一聲:「這盆里放了什麼好東西啊?怎麼都不讓人看看?」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陶家嬸嬸給準備的洗漱常見之物,陶湘都沒敢拿別的東西,但對方這麼一問,總歸感覺十分變扭。

  陶湘聞言微蹙著眉看向趙家嫂子,一時沒有應話,她都不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還是在嘲諷,語氣怪異極了。

  見陶湘不回應,趙家嫂子有些不高興,刻薄的臉面拉下,像是又想說什麼不中聽的話。

  好在陳阿婆及時出現,解救了無措的陶湘:「陶知青,早飯好了,快回屋吃吧!」

  這話簡直天籟,陶湘聽了忙不迭端著自己的臉盆進了西廂。

  原地只留下神情陰晴不定的趙家嫂子,對著陳家的方向冷哼一聲。

  「那趙家的就是個十三點,你別理她,越理越得勁!」陶湘側身路過的時候,站在門口的陳阿婆小聲告誡道。

  作為生活在旮沓屯的老原住,陳阿婆自然對屯裡人的脾性都有一定了解,尤其是比鄰而居的趙家,她清楚他們是什麼德行,也懂得規避。

  陶湘點點頭,心想以後還是少接觸那樣的人家為妙。

  陳家的早飯還是老幾樣,蕎麥紅薯煮的稀粥,糙米捏的小窩窩頭,還有一盤陶湘帶來的豬油餅。

  如今還不到農忙時節,陳阿婆準備的飯食就少些,勉勉強強夠三個人囫圇肚子,不過就算這樣,陶湘也還是沒吃完。

  昨天她實在是餓了,也顧不得挑剔味道,吃了許多,如今都堆積在胃裡,因此今天早飯就吃得少些,還剩下一塊豬油餅與一隻窩窩實在是吃不下。

  看得陳阿婆直犯嘀咕,只好又收回到柜子裡頭,這陶知青太好養了,就跟個小鳥的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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