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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末,容非托人捎了信,命楚然前去長寧鎮伺候,不料瞞不過八衛,東南西北前後左右全跟過去。

  此後,他們曾倉促回杭州赴壽宴,沒兩日,容非帶了北松和楚然返回長寧鎮,又陸續把其他人召去。

  一開始,柳蒔音忙得七葷八素,未有太多離愁別緒。

  閒暇方覺察,她和南柳從未分開過那麼長時間,而她也是自那時起,體會到思念的滋味。

  從嬰兒時期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少女,過去十五年中,她若需要他,哭鬧、叫喚、招手,他定會及時出現;即便搬到隔壁,她也只需敲個門或喊一聲;如今,他離她上百里,她只能猜測他每日吃什麼,睡哪兒,見了何人……

  她先後托東楊給他捎去她做的芝麻脆餅、乾果蜜餞,後借容非生辰,請楚然給他帶了一對做工考究的護腕。

  希望他隨身佩戴她所贈,早日平安歸來。

  無奈,容非在長寧鎮遇到心儀的姑娘,硬生生拖到十月才回。

  柳蒔音忙於籌備容非的婚宴,又被他派遣去別院接待未來夫人,好不容易見上南柳一面,見他凜凜如松,玄衣單薄,面容冷峻,塞給她一隻黃色大貓。

  二人沒再多言。

  容非婚後四處遊走,八衛緊隨其後。柳蒔音自確定自己的心意,等了將近半年,尋不著機會當面跟南柳溝通。

  她是說一不二的直爽性子,本不喜歡扭扭捏捏,卻怕貿然嚇到他,苦思冥想了好久,想著乾脆和他搬離賀家,省得他在意別人的眼光。

  然則,他沒答覆,連她甩出一句「你馬上找人把我娶了吧」,他也無動於衷。

  …………

  「還疼嗎?」南柳溫和詢問的澄澈嗓音,打斷柳蒔音的思憶。

  她回過神來,朝他報以微笑,莫名地,眼角有淚。

  痛的不是胃,是心。

  南柳正要問她感覺如何,抬目見厚厚的帘子被掀起,外頭風雪漸歇。

  小丫鬟送來府醫的藥,放在她床邊,她一聞到苦藥的氣味,眉頭擰了擰。

  「趁熱喝。」南柳端起碗,移至嘴邊,輕輕替她吹了幾下後,捧到她跟前。

  柳蒔音懶得伸手接,苦著臉,由他餵了,飲盡後,她可憐兮兮地望向桌上那半截被她啃了一半的糖冬瓜:「舅舅……我要糖。」

  南柳被她許久未出口的一聲「舅舅」鬧得心軟,當真把半截糖冬瓜遞至她嘴邊。

  待她小嘴微張,一口吃下去,他才驚覺此舉過於親密,忙不迭縮手。

  他的侷促,引來柳蒔音暗笑,玄妙氣氛氤氳著尷尬。

  不多時,老大夫前來探視,見柳蒔音大有好轉,給了她幾包藥材,為茯苓、白朮、黃芪、淮山、薏米、黃精等養胃草藥,讓她回去自行熬煮。

  「時候不早,夜來寒氣盛,老夫讓人備轎送送柳姑娘。」老大夫見她緩緩起身下地,提議道。

  柳蒔音胃部的不適感不至於影響行動,她淺笑道:「謝謝老大夫醫術高明,正因時候不早,夜來寒氣盛,就不麻煩大家了。」

  謝絕僕役為她奔走辛勞,她裹好披風,與南柳並行出了府醫處。

  夜色深濃,雪色映光,襯得賀家大院如玉琢般美好。

  一黑一紅兩個身影緩步走在雪裡,相顧無言。

  南柳暗覺柳蒔音今夜沉默異常,忍不住問:「難受嗎?」

  柳蒔音原本撐得住,經他一問,心頭髮熱,撅嘴道:「難受,你背我!」

  南柳把藥包掛臂上,剛挪步到她身前彎下腰,忽覺風向不對,轉身道:「我抱你。」

  她微微一愣,點了點頭,慌忙垂目,以纖長濃睫遮蓋不經意流露的羞澀和得意。

  南柳未作他想,略一彎腰,將她橫抱在前。

  記憶中,他以此動作抱過的女子,唯有昏迷中的裴菱。那時形勢緊迫,他心急如焚,且對她並無逾矩之意,沒絲毫雜念。

  時隔十五年,他卻抱起裴菱的女兒,穿行於一座依山而建的院落群,讓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清的奇異感。

  當柳蒔音雙臂帶著清甜香氣,柔柔攀上他頸脖,他不由自主周身一僵,呼吸停頓,如飛腳步遲緩了些許。

  他低頭望向她清秀臉蛋,對上她水霧繚繞的眸子,那嬌軟眼神,不單純是外甥女對舅舅的撒嬌,隱隱還摻雜了期許、依戀,乃至……微不可察的撩撥。

  南柳霎時間慌了神。

  過去十多年,類似情態,他時常從幾位富商千金對容非的嬌羞凝望中捕獲,欲說還休,脈脈含情……

  何以今夜,柳蒔音目視他時,會有同樣的迷離?

  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他把一切歸咎於,她在生病,或者,他年紀大了,眼花。

  可他胸腔內時緩時疾的跳動,又從何而起?

  他從不近女色,不屈於溫柔,為何亂了心神?見鬼了!

  如受蠱惑般,他再次垂眸凝向她。

  這一回,真真切切,嬌顏怯赧與欣喜混合,清淺笑意由唇邊染至眼角,攝人心魄。

  南柳瞬即挪目,抬望遠方,臉上竭力保持波瀾不驚。

  無邊夜幕籠罩深深庭院,院牆之間的甬道、迴廊、亭閣的零星燈火流光傾瀉,照得他心虛。

  驟風急轉,柳蒔音往裡縮了縮,悄然把臉靠在他胸前,耳邊傳來的心跳聲紊亂不堪,既有她自己的,也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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