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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南柳對她父母的事守口如瓶,她皆靠善談的東楊為她旁敲側擊打聽。

  年歲漸長,她開始明白舅舅的一番苦心——他企圖阻擋負面情緒的滲透,讓她永遠開開心心活在陽光里。

  為此,他甚至拒絕了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

  …………

  小阿音七歲那年,乾娘見東南西北四衛當中,僅剩南柳遲遲未成家,又沒機會接觸姑娘,熱心地給他介紹了一位遠房堂妹。

  乾娘素知南柳表面冷漠木訥,不會表達,實際上心腸柔善,先是在堂妹面前說了南柳的諸多好處。

  例如,年紀是八衛中最小,武功則是最高,仗義、有擔當;話少又老實,深受賀夫人和公子賞識重用,前途無量……

  好話說盡,她讓堂妹帶小阿音玩耍,等南柳下值,再送孩子回家,好藉機一見。

  柳蒔音大致記得,那姑娘約莫十六七歲,生得白皙,一雙桃花水眸,顧盼生輝,笑容嬌美,讓當時的她徒生好感。

  她人小鬼大,自是猜透了乾娘的意圖,只在外頭流連了不到半個時辰,大大方方邀請這位「未來的舅母」回小院,熱情地拿出各式點心小吃招待。

  那姑娘吃得不多,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間或詢問她有關舅舅的為人、喜好。

  小阿音如實回答,中途內急,請對方自便,撒腿奔到後院茅廁解手。回來時,她突發奇想,打算看這大姐姐人前人後是否有不同之處,遂躡手躡腳潛伏至窗邊,偷偷摸摸往裡窺探。

  只見那姑娘已離座,在房中晃來晃去,一會兒掀起壁上字畫,一會兒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打開蓋子聞了聞,見是剝好的核桃仁,抓起一把往嘴裡塞,然後低下頭,不耐煩地動了動腳。

  貓「嗷」一聲慘叫。

  那姑娘嘴上含糊:「髒死了!蹭什麼蹭!裙子全是毛,叫我怎麼見人!」

  小阿音怒火上沖。她和舅舅養的貓極其親人,對誰都十分熱切,尤其對方手上有食物,更會積極討好。

  方才,這大姐姐還親熱地摸摸貓腦袋,夸它不怕生,怎麼轉頭便踹它一腳了?

  小阿音悄悄繞至後院,裝作若無其事,蹦蹦跳跳跑回來,見那姑娘已坐回原位,仿佛不曾離開椅子。

  目睹此前一幕,小阿音對她好感全無,如坐針氈,陪她坐到了舅舅歸來。

  那日,她們等來的不止南柳,還有東楊夫婦。

  隱約聽到乾爹乾娘說了「小阿音需要人照顧」、「趕緊生個小表弟陪她」之類的話,小阿音霎時不悅。

  誰要人照顧了?誰稀罕小表弟陪伴?

  那姑娘禮貌朝他們三人打招呼,嗓音細細,美眸不敢直視南柳,只倉促一瞥。

  南柳因不近酒色,作息規律,容貌保養極佳;又因常年習武,寬肩窄腰,體魄強健。他雖不如東楊和西桐那樣威風凜凜、容貌俊俏,但五官端正,自有一股深藏不露的氣度。

  小阿音看得出,那姑娘對南柳的儀表頗為滿意。

  南柳乍然見家裡多了位秀美的姑娘,略顯侷促,燒著臉,向對方微微頷首。

  東楊夫婦互望一眼,面有得色,寒暄幾句後,與那姑娘一同告辭。

  待他們三人離去,小阿音鼓起腮幫子,問:「舅舅,你要娶妻生子嗎?」

  他被問得愕然,耳根赤紅,「在考慮。」

  「我不要這樣的舅母!」她不好直說別人壞話,扁了扁小嘴,泫然欲泣。

  南柳一愣,眸底閃過一絲茫然,沒多問,應道:「哦。」

  次日,他二話不說,拒絕了這門親事,連個理由沒給東楊夫婦,害得他們追問了好多天,此後沒敢給他介紹對象。

  兩口子覺得,南柳明明已被說服,有了成家意願,雙方年齡外表般配,何以轉眼又放棄了?

  於他們而言,此事至今仍舊是個謎。

  誰也沒料到,源自於七歲丫頭的一句話。

  數年後,南柳依舊未娶,柳蒔音後悔過,覺得自己小心眼,害舅舅孤獨終老。

  可如今,她趴在南柳肩頭,忍著胃部絞痛,隨他穿梭在風雪之下的賀家大院,莫名為當年的任性而偷樂。

  到了府醫處,院門敞開,南柳徑直入內,大聲喊道:「快來人!」

  留守僕役眼前一花,驚問:「南爺這是怎麼了?」

  老大夫聞聲出迎,辨認出他肩上一團棗紅的物體是柳蒔音,啼笑皆非:「是柳姑娘啊!哪兒不舒服了?」

  「柿子……吃多了。」柳蒔音心虛,偷覷南柳一眼。

  他回去時曾提醒過她的,是她膽大妄為,忍不住多吃了倆。

  南柳沒工夫說她,在大夫授意下,把她扛進屋中,緩緩平放在木榻上。他向來平靜的面容漾起焦慮的微瀾,沉聲問道:「還好嗎?」

  柳蒔音在其他人面前會逞強,可對於最寵溺她的人,她會倒過來誇大其詞。感受到南柳的關切,她可憐兮兮地拽住他的袖口,眼角淚光閃爍:「嗚嗚……難受。」

  她不撒手,南柳只得坐到榻邊,讓大夫趕緊診治。

  大夫把過脈,塞給她一顆藥丸,又開了方子,即刻命人去煎。

  柳蒔音咽下那顆苦藥丸,不適感稍稍緩和,喘了口氣,見南柳惴惴不安,站起身,來回踱步,目下場景宛如十年前她發熱那回。

  她從孩童成長為少女,而他也比昔年成熟穩重了許多,不變是他眉眼透出的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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