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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連潘雲豹也再不敢大意,將大狗皮帽子重又戴上,遮住大半張臉,按照自己分派的任務,先行出去站崗巡視了。

  刑部派出來提人的依舊是周叔原,反正今兒的事他已經管了一半了,索性不如管到底,依舊派他來拿張蜻蜓口中所說的“證人”。

  只是周叔原過來的時候,還是給嚇了一跳,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證人?

  在見到官差到來之後,有一位看起來家境頗好,公子哥模樣的證人還主動站出來說話了,“各位兄台,今日我們此去,少不得是一番血斗。但為了不負我們十年寒窗苦讀,還天下學子們一個公道,便是殺身成仁,又有何懼哉?”

  他說著,將衣袖內里撕下一塊白布條,綁在額上,“若是在下去了,還望諸位兄台幫我收屍,並將在下今日之事,傳喻天下,好讓在下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這傢伙說完,從身後提起一塊用藍布包著大匾,猛地揭開,就見上面仿造貢院的匾額刻成,只是這塊匾上刻著的那“貢院”二字,竟是拿黃金打成,又用白銀在上面給遮改成了“賣完”二字。

  就見他將這牌匾背在身後,衝著潘家一眾小廝道:“今日若是僥倖不死,得還公道,必將謝過府上二位少夫人肯主持公道的大恩大德,吾去也。”

  就見此人昂首闊步,放聲大笑著領頭往外走去。

  此情此景,頓時把一眾學子們的書生意氣盡皆勾引出來,想著科舉不平,幾乎就是毀了他們的畢生夢想,頓時熱血沸騰,哪管許多,紛紛撕下白色衣里,綁在額頭之上,追隨著那人的步伐,肅然而去。

  京城震驚。

  連百姓們都知道今日肯定要出大事,就見幾百名讀書人頭綁白布,神情激憤的高舉著一塊被黃金白銀扭曲的貢院牌匾,浩浩蕩蕩穿越了大半個京城,往刑部衙門而去。

  而沿途,有些知道內情的學子們看著這樣的場景,不斷選擇了加入。在隊伍的兩側,是寫有潘姓衣飾的家丁們在沿途護衛,雖然他們人數不多,卻讓人極是敬畏。而在圍觀的百姓之中,還有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在暗中護衛著這支特殊的隊伍,並把消息傳到京城的各個角落。

  知道為什麼嗎?今年的科舉,有人買賣考題,為首之人知道是誰不?就是國舅爺吳德。那小子可壞透了,京城裡誰沒聽說過五爺的大名?

  這些學子們寒窗苦讀這麼多年,就這麼給耽誤了,大伙兒苦於無法申辯,只得向潘大帥府上求助。

  潘大帥不是在邊關麼?是啊。但他家的二位少夫人願意替這些學子們主持公道,現就在刑部衙門打官司呢。

  那沒說的,一定是去看看國舅對上大元帥,誰會贏呢?

  周叔原越往刑部門前走,就看見越來越多的百姓,黑壓壓的一大片,沉默而又憤慨,尊敬而又擔憂地注視著這支特殊的隊伍。

  他只覺腦門上的汗一個勁兒地往下掉,但已經不是在害怕自己會出什麼事了,他是擔心再這麼下去,天是不是都要塌了?

  天會不會塌暫時還不知道,但天子已經震怒了,把負責今年科舉的三殿下李念和沂王李禛急召入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兒臣惶恐。”此時再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等於火上澆油,但李念也不知道,潘家竟然敢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兒臣初次主持科舉,唯恐出了差池,還特意召來皇叔相助。但期間諸多具體事宜,卻是全賴幾位考官大人布置。但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兒臣首先就難辭其咎,還請父皇允許兒臣前去,親自審問個明白。父皇那時再要做何懲罰,兒臣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殿下說得極是!”沂王李禛可也吃了一驚,聽出李念的維護之間,他自然也要投桃報李,“臣弟久居外地,難得來一次京師,既蒙皇兄委以重任,敢不盡心?此事慢說三殿下不會做出此等有辱斯文之事,就是臣弟也可以對著祖宗牌位立誓,絕沒有半點循私之處,違者必遭天遣。只是下面的官員會否私相授受,就難以保證了。不過臣弟督查不嚴,就理當重罰。還請皇兄准許臣弟戴罪立功,以贖罪孽。”

  “那好,現在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去刑部公堂分辯明白來人呀,再傳朕口諭,將此次主考的大小官員們全都送到刑部去,就當著全京城百姓的面,讓那些學子們指證。若是有真憑實據,一概依律查處。”

  李念豁出去了,反正他在此事上身正不怕影子歪,只是那個眾矢之的怎麼辦?若是能藉此扳倒吳德,可是極大的能在士子們的心目中提升自己的地位,打壓東宮的士氣。

  於是,他不怕死地追問了一句,“父皇可聽說那些學子現在口口聲聲指認的是吳國舅?他是兒臣的長輩,若是到了那兒,讓兒臣與群臣們又該如何自處?”

  伏在地上的李念,沒有注意到父皇眼中那一抹複雜難言的情緒,最後只聽他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次告狀的苦主不是潘府的少夫人麼?”

  他轉身拿起書桌上的玉如意,“將這個放在公堂之上,如朕親臨,讓刑部的官員們打起百倍的精神,給朕細細審好這個案子。若是潘少夫人仍有什麼不滿意,就讓她拿著這個進宮來告御狀。”

  李念微哽,皇上心中還是偏向東宮的,寧可把這柄玉如意給了張蜻蜓,也不願交給自己。寧肯讓天下的士子們賣潘府的帳,也不願意看到人心向他靠攏。父皇啊父皇,您對兒臣何至於如此薄情?

  刑部大堂。

  當高高捧著玉如意的太監將皇上的旨意降下,連施懷仁的後背都驚出了一身的汗。

  潘家這回真的是把事情鬧大了,從張蜻蜓帶著素齋到公堂,到她故意引出科舉舞弊案,隨即就召喚出這麼多的學子們,不看別的,光看那塊大匾就知道她準備的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潘府這回,是真的要置吳德於死地麼?

  這個問題,吳德也在思索。

  他沒有想到,張蜻蜓居然這麼大的膽子,真的就敢在公堂之上跟他這麼玩起來。那好呀,我倒要看看,這幫子讀書人到底有些什麼證據。

  “真是天大的笑話,本國舅在朝中沒有一絲半點官職,怎麼可能買賣科舉試題?你們這些無知腐儒,到底是受了何人的煽動,要這樣來污衊於我?”

  無知腐儒四字一出,可就把這些學子們又得罪了一遍,等他話音剛落,有位熟知律法的學生代表就站了起來,先施了一禮,“各位大人,學生可以說句話麼?”

  講吧,你們就是來告狀,還有啥不能說的?

  “我朝律法有明文規矩,未經許可就咆哮公堂,侮辱斯文的當施以掌嘴之刑。不知這條刑法,對於吳國舅適不適用?”

  “你!”吳德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這秀才一張嘴,勝過十萬兵。居然當庭揪起他的小辮子來,實在可恨。“本國舅說幾句話怎麼了?這公堂上還由不得你作主。”

  “可也輪不到吳國舅您作主吧?您方才也說了,您在朝中並沒有半點官職,那請問國舅爺可有功名在身?若是沒有,便是一介糙民,為何您在此處可以說得話,就不許學生講理的麼?”

  說得好,張蜻蜓站起身來,也施了一禮,“各位大人,妾身也想說句話,可以麼?”

  說吧說吧,施懷仁現在只覺得腦仁都疼,今天這個梁子恐怕真是結定了。

  “妾身不大懂律法,但也聽說過一句話,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國舅爺可以不遵禮法的在公堂之上任意咆哮,那我們這理還怎麼說得清?”

  “你不要太過分了!”吳德真是給惹毛了,暴跳如雷,“本國舅可有皇上親賜的免死金牌,誰敢打我?”

  張蜻蜓好不容易才憋住笑,繃著臉皮覷著他,“國舅爺,您那是免死金牌,可不是免打金牌吧?”

  謝尚賢說話了,“咆哮公堂,理當掌嘴四下,有辱斯文,再加四下,念是初犯,兩罪並罰,共打四下。”抬眼掃一眼對面的右侍郎方世將,再跟施懷仁略一示意,“二位大人,如此可好?”

  能不好麼?滿堂的士子,衙門外還有數千百姓看著呢。

  對不起了,施懷仁沉著臉將案上的紅簽抽下,往地上一扔,“打!”

  “你們真敢……”吳德一噎,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國舅爺,要知道累計再犯,可是要加倍罰的喲!”張蜻蜓幸災樂禍地扔下一句,轉身回去坐著了。

  噼里啪啦,四下牛皮板打下,衙役們就算不太敢用力,但還是將吳德兩邊臉頰打得高高腫起,很是出了張蜻蜓心中一口惡氣。

  吳德疼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心頭大恨。此次若不滅了潘家滿門,他誓不為人。

  趁他說不出來話,迅速推進案情,既然這些舉子們控告吳德買賣試題,那就要舉出實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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