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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胡浩然厲聲喝止了二人,“現在吵架有什麼用?人都已經走了,不想想辦法後面該怎麼辦,在這兒吵翻了天又有什麼用?”

  郎世明急忙道:“咱們趕緊找去吧,要不就她一個人,這可怎麼辦?”

  “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夏大夫陪她去了。”剛從城門口那兒打聽消息回來的董少泉掩不住滿面擔憂之色,“我已經跑出二里地了,連個人影都沒瞧見。想來,定是走得遠了。故此只得先回來,跟你們商量下。浩然,我是一定要去的。姐姐脾氣不好,現在心裡又憋著火,夏大夫一定勸不住她,我得去把她勸回來。”

  “你先坐下!”胡浩然把他摁到椅上坐著,不悅地瞥了一眼他凍得青白的臉色,命人把早上給他留的熱粥端來,“要找人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大伙兒先聽我說!”

  胡浩然心裡已經有了個初步的計劃了,“人咱們是一定要去找的,不僅是要把雲豹媳婦找回來,還有雲豹和雲龍大哥,他倆丟得憋屈,要是真的找不回來,這場仗就算勝了,也沒什麼意思。”

  “那還等什麼?走哇。”郎世明當即跳起來,“這才是咱們兄弟一場的本分,都趕緊收拾行李,馬上追去。”

  “老四你別急,聽我說完。”胡浩然有個主意,“咱們不能就這麼去,若是這麼去了,名不正言不順的,萬一有什麼事情,反而讓二殿下為難。二來,咱們的人還是少了一點,萬一雲豹哥倆真給人抓了,單憑咱們幾個人,就是知道了,也救不回來,那也是白搭所以,我昨晚回去就想了個辦法。咱們可以找二殿下請旨,就大大方方地打著收復失地的旗號,帶兵深入西戎。一來可以搜尋雲豹他們的下落,二來也可以趁機勘查下西戎的地形,順便揍揍喪家之犬。仗既然贏了,總不能沒有點好處孝敬過來,白讓我們折騰一番的。不管是上貢求和,還是獻牛羊馬匹,西戎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那就是和談了!”蔣孝才已經明白胡浩然的意思了,迅速補充著,“現在西戎兵敗,必然人心是散的,咱們此時若是派出使團,招安一部分馴良的,打擊一部分頑固不化的,也能暫時分化一下西戎的各方勢力,讓他們不敢亂來。若是其中遇到談不攏的,咱們不如徹底清剿,也算是師出有名了。順便尋人等事,也就好操作了。”

  “還是老三腦子最活。”胡浩然聽他說得更加細緻,覺得更有了幾分把握,“二殿下如今雖然仍在養傷,但性命是沒有大礙的,潘叔再過些天也能醒過來,那些困守已久的士兵也已經解救了回來,現在邊關有這麼些人馬守著,斷是無礙的。天已經快入冬了,若是等西戎人跑到邊陲深地,大雪再一封山,咱們想找也找不著了。倒不如趁他們現在沒有還手之力,打鐵趁熱,趕緊把事情敲定,說不定還能多占些便宜回來。”

  就這麼辦,蔣孝才、郎世明立即跟胡浩然一起去請命了。走前,胡浩然拍了拍董少泉的肩,“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去把行李打點好,回頭我帶你一起去。”

  祝心辰這下子也走不了了,得等著消息,可他們前腳走不多時,後腳就有人來急報,“謝家來人了!”

  迎出來一瞧,前幾日去到謝尚賁府上的原班人馬又都回來了。他們聽說邊關大戰已然結束,潘家兄弟失了蹤,便急急地又趕了過來。

  董少泉沒空解釋,把這撥人全丟給祝心辰了,他得趕緊打點出門的東西去。

  西戎深處。嵬項族禁地。

  陰暗的房間裡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熊熊燃燒的火爐如可怕的妖魔,張牙舞爪地跳動著,映著對面那人的面,更加猙獰而狠毒。

  火辣辣的鞭子破空而來,帶著無法想像的疼痛落在被鐵鏈緊緊束縛著的人身上,又留下一條鮮紅的長長印跡,與之前縱橫交錯的鞭痕共同勾勒出越發慘不忍睹的畫面。

  等了一時,見鞭子仍未落下,潘雲龍微眯起眼,帶了幾分輕蔑的笑意看著眼前那個累得氣喘吁吁,似乎已經發泄完怒火的人,用無比虛弱的聲音調侃,“這就累了?如此的不濟事,怪不得會打敗仗,嘖嘖。”

  宇文朴本就暴虐的眼神里更加多了一抹陰寒,一個箭步上前,長鞭勒著他的脖子,惡狠狠的威脅,“潘雲龍,你別以為我真不敢殺你!”

  “你當然……不敢……”呼吸一旦受阻,話說得更加斷斷續續,但潘雲龍心裡頭卻是雪亮,“你若是……殺了我,拿什麼去跟南康交換和談的條件?這一場仗,你們嵬項族……應該損失不少吧?如果得不到有利的補給,這個冬天,你們要怎麼過下去?若是……若是你不能帶領族人們平安過冬,他們又怎會服你……繼續當頭領?所以你不敢殺我,就算心裡恨死了我,也不敢……”

  脖子上的皮鞭驟然勒緊,讓呼吸為之一窒,宇文朴真的很想就這麼一下子結果了眼前這個讓他無比痛恨的人的性命。可是他知道,潘雲龍剛才說的全是實話。他也知道,潘雲龍故意激怒他的目的,就是想讓他殺了自己。只有他死了,南康的軍隊才會無所忌憚地踏平嵬項族,不需要一絲半點的顧忌。

  所以,宇文朴的鞭子到底還是鬆開了,只用那充滿仇恨的目光盯著他,“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想做英雄,你想一死以全忠義?我偏不讓你如願,不僅不會讓你如願,我還要你身敗名裂,受萬人唾棄。”

  他忽地冷冷一笑,“對了,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你引來的那場大洪水,確實是把我們西戎的軍隊衝垮了,不過這其中還有個跟你同樣姓潘,名叫雲豹的人在其中。那個人,好像還是你弟弟吧?”

  潘雲龍心頭一凜,但隨即釋然道:“你不必巧言令色,哄騙於我。不錯,我是有個弟弟叫潘雲豹,但他不過是普普通通一個新兵。就算是丟了,也不可能傳到你的耳朵里。”

  宇文朴嘿嘿冷笑,“普普通通一個新兵?你可知道,這回帶隊攻打我們大軍的先鋒官就是他,你們兄弟倒是有志同心啊,你引來珠母湖的水,他呢,弄些畫得亂七八糟的豬牛裝神弄鬼,你們潘家是不是都有歪門邪道的傳統?從你爹開始,就沒一個好東西,不過這回,總算是蒼天開眼,讓你引發的大洪水,沖走了你自己的親弟弟。你說,你算不算是你們家的報應?兄弟手足自相殘殺,潘雲龍,你就是到了地獄,恐怕也沒法子面對你弟弟吧,哈哈。”

  他獰笑著走了,卻給潘雲龍的心頭抹上一片陰影。

  雲豹,莫非真的是雲豹出事了?生平做事從未後悔過的潘雲龍忽地有一絲不確定,他引發的那場大水,真的會傷到他至親的弟弟麼?

  蒼天在上,若是引來洪水造成的殺孽要怪罪,就怪罪在我一人頭上,可千萬不要連累我的弟弟。

  否則就像宇文朴所說,他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見雲豹,去見娘?更別提,該怎麼面對他的弟妹了。

  給敵人打得遍體鱗傷,都不覺得疼痛的硬漢,此刻竟是難受得蜷縮成了一團,心像是被最鋒利的小刀一下一下挑著肉似的疼。

  稀薄的陽光,透過陰沉的天空灑下淺淡的一線,卻比一點都沒有還讓人覺得更加冷清。

  “雲豹,潘雲豹你在哪兒呀!”張蜻蜓劇烈地咳嗽著,嗓子都快喊出血來了,可是四下里到處都沒有回應。

  “少奶奶,你快別這麼喊了,傷了嗓子不說,也喚不回人來的。”夏仲和駕著車,實在是不忍心再聽下去了。

  他們這一路西行,地方開闊。有人沒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了。可是張蜻蜓就是不放心,生怕小豹子受了傷,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聽不到,所以拼了命的大聲叫喊,怎麼也不肯停下。

  夏仲和見勸不動她,只得另想他法,“對了,你會吹笛子麼?咱們可以去買一支,若是有什麼他熟悉的曲子,你吹一吹他不就知道了?”

  笛子不會,不過張蜻蜓也自覺嗓子確實有些受不了了,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想起另一樣東西來,“你且等等。”

  她從車上跳下,尋了半天,才尋出兩片還未凋零的耐寒灌木綠葉,“我就會這個,從前在家,他倒是聽過,還讓我教了他幾回,希望他能記得吧。”

  放在唇邊,輕輕吹奏,悠悠的葉子歌帶著無盡的惦念與擔憂,在天地間迴蕩,聞者欲落淚。

  夏仲和想問她的話,也問不出口了,沉默地趕著車,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似是有人來了。

  “那兒有輛車,快搶。”

  第245章迷路

  大廳里,一片靜默。

  但在無聲中又有種隱隱的對峙,卻不是敵對,而是來自同一個陣營內部的意見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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