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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己,又是從哪兒來的這麼足的底氣,永遠都敢去與人爭鬥?

  小豹子的心裡,此刻生出個更大的疑問。他家老爹自不必說,是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可是大哥呢,他是怎麼一步一步走上來,讓人家對他服氣的?

  這一個問題,此刻也是四兄弟心頭共同的糾結。

  怎麼能讓別人真正地看得起他們?不因為他們的身份,不因為他們的地位,拋開外在的林林總總,他們難道就不能贏得同袍的一份敬重?

  是的,他們家境好,他們個個都是天之驕子,從一出生,就在優渥的環境裡,錦衣玉食,呼奴喚婢,可這些,難道就是他們的錯?

  郎世明想起自己,從小就是家裡的獨苗苗,還是上頭出生了四個姐姐之後才生出的嫡子,所以嬌慣非常。小時候學走路,生怕他不小心磕著,家裡足足有三年的時間,就算是大熱的天,所有的地板上永遠鋪著厚厚的長毛毯。

  比所有的千金小姐還要嬌慣,所有的人都對他沒有過高的期望,祖母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們家的明兒,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過完這一世就好了。”

  蔣孝才想起自己,他沒有郎世明好命,一出生就面臨著和眾多的兄弟姐妹爭寵,從小就學著討好老爹,算計其他各房的大小姨娘及兄弟姐妹,以及防止不被人算計到。

  他很煩,真的很厭煩這樣的日子,而庶子身份的局限讓他也不可能去一門心思地上進,槍打出頭鳥,想活得長久,就得低調。

  於是他放任自己,他學會了琴棋書畫,經綸詩書,卻不用在正途上,只拿來花天酒地,風花雪月。

  胡浩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在爹娘的殷切教導之下,他也曾是京城人見人夸的少年才俊。可是一場戰爭,毀了一切。父母相繼離世,妹妹慘遭無妄之災,叔嫂把持家中大權,世態炎涼幾乎徹底顛覆了年少的他所有的光明信念。他開始憤世嫉俗,他開始迷信暴力,因為那是他唯一所知,能夠取得勝利的手段。

  潘雲豹想起自己,小謝夫人從小就由著他的性子胡來,功課不想做就不做,書不想讀就不讀,犯了再大的錯,她總是笑笑著說沒什麼,沒娘的孩子,是要多疼他些的。這麼多年,他一直深信不疑,覺得這個繼母對他是真好。可是現在回頭想想,為何就連她的親生兒子,潘雲祺也得不到同等的待遇?

  他們都還年輕,他們都有夢想,他們來到這個軍營,他們都渴望做出一些成績,不僅證明自己,也能給家族帶來榮光。

  只是他們,要如何才能做到?

  第175章幫人幫到底

  董少泉回來跟眾人把話帶到,有他親眼為證,知道幾人都能下地行動自如了,幾家人的心才安下。又看了他們報平安的家書,裡面提到初進軍營的種種囧事,又讓人忍俊不禁。

  潘家二少夫人捧著相公的來信,是看一遍笑一遍,“這個傻子,在家給人伺候慣了,居然到了那兒,連鞋也不會穿了,左右都分不清楚,真是笑死我了!”

  盧月荷微笑著把信看過還給她,“軍營起得早,諸事哪裡比得上家裡自在?從前聽相公說,那麼大一間屋子也就一小盞燈,只照得清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洗臉梳頭都是半摸著黑,穿錯鞋那是時有發生的事,可不是小叔一人才會犯的錯。他自小就沒離開過家,這在軍營里,估計很得吃些苦頭了。”

  張蜻蜓這麼一聽,又覺得小豹子怪可憐的。打小在蜜罐里泡大的,這回可吃到苦頭了,不過心疼歸心疼,她可絕不手軟,“讓那小子吃些苦是好事,免得成天這麼不懂事,這回挨打,也是活該給他個教訓。”

  盧月荷深有同感,“你能這麼明白事理,我也就放心了。”

  張大姑娘本質上就不宜被誇贊,給點顏料她就能開起染坊,頓時自吹自擂起來,逗得盧月荷笑得不行,揪著她去識字讀書,才算消停。

  等張蜻蜓告辭回房,碧落迎上前來。她現在給提到貼身大丫鬟的位置,晚上也要輪班值宿。她倒是願意天天來的,只是張蜻蜓不同意。一個有家室的婦人,天天不回家,遲早出問題。不過話說回來,這丫頭成親也有些日子了,怎麼肚子一直沒動靜?

  碧落見張蜻蜓心情不錯地回來,還把潘雲豹的家書慎而重之地鎖進箱子裡,在服侍她卸妝歇下時,討好地道:“二爺沒事了吧?都是一家子,上房那邊聽說咱們二爺挨了打,居然還幸災樂禍,真是太過分了,便是長輩,也沒個這樣的啊?”

  張蜻蜓聞言一動,從鏡子裡瞅著她的神情,面上只淡淡的,“這麼丟臉的事,給人笑話也是沒法子的事。”

  “話可不能這麼說!”碧落一副義憤填膺,要打抱不平的架式,“奴婢雖然不懂事,但總也知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咱們二爺沒落著好,難道他們臉上就有光了麼?”

  張蜻蜓嘿嘿一笑,“你倒挺懂道理的啊!”

  碧落一怔,見她不接這話茬,忙改口奉承道:“那也是姑娘從前教得好。”

  張蜻蜓故意嘆氣,“只可惜,我現在也教不了你什麼了,從前學的東西全都忘光了。”

  碧落試探著道:“說來也有些天沒瞧見姑娘練字兒了,是都想起來了麼?”

  “哪兒呀,學得我腦仁都疼,早不學了。”張蜻蜓信口胡說,也不怕她不信。她自頭一日跟潘雲豹習字以來,一直都沒讓外人伺候,寫的字兒放個幾天也全都燒了。現在跟盧月荷讀書,也只在她那兒現學現賣,做完就回來,除了綠枝,連周奶娘都不曉得。

  碧落聽了,反而好言相勸,“那姑娘還是應該學學的,總是有些好處。”

  “算了吧。”張蜻蜓很是意興闌珊,邊打著哈欠邊往床邊走,“我又不去考狀元,只要能看得懂帳本,會賺錢就夠了。”

  碧落乾笑了笑,“姑娘從前可不是這麼懂經濟的,這成了親,還真是不一樣了。”

  “那有什麼法子?一當家方知油鹽貴,我能把這個管好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上其他?”張蜻蜓似乎不太想說話了,掀被進去,那床鋪裡頭已經用湯婆子溫過了,到處都熱乎乎的。愜意地把自己裹進鬆軟的被子裡,張蜻蜓聞到了陽光的味道:“被子今兒曬過麼?”

  “啊……是!”碧落有些出神,反應過來忙應下了,“今兒見著太陽好,就給姑娘曬了曬。”

  “做得很好。”張蜻蜓心裡知道,這肯定不是碧落的功勞,收拾床鋪可不是大丫鬟的活計,碧落如此拿捏身分,絕不會想到去幹這個。不過她沒有點破,反而贊道:“有你在身邊,真是比她們強多了!”

  碧落賠笑著將帳簾放下,“服侍姑娘,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張蜻蜓嗯了一聲,闔目轉身,安睡去了。

  碧落給她把被角掖好,收拾妥當,方吹了燈到外間歇下。心下卻在狐疑,姑娘是真的不識字了麼?那可是個絕佳的可利用的弱點,但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來,得什麼時機試探試探才行。

  張蜻蜓躺下了,卻沒有睡著,她也在琢磨,這個碧落到底想搞什麼鬼?不過屋子裡還有個彩霞,正好給個機會,讓那丫頭顯露下本事。要是她罩不住,張蜻蜓也不甚擔心,不過一個已經成親的丫頭,還能翻得起多大的浪?

  說實在的,張大姑娘挺煩內宅這些爭鬥。有這工夫,怎麼就不能琢磨著多掙幾個錢,把日子踏踏實實地過得更好呢?成天一個二個老是想著天上掉元寶,恨不得個個都翻身做主子,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可若是有人一定要斗,她堅決奉陪到底。

  翻了個身,張大姑娘往熱被窩裡蹭得更深,暖洋洋,軟綿綿的,真舒服啊。忽地想起小豹子,說軍營里被薄床硬,吃不好睡不暖,還得半夜起來頂著寒風巡夜之事。嘖嘖,可憐的傢伙。張蜻蜓一面很有愛心的同情著,一面很沒有良心地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接下來,幾日無話,平平常常如流水般過去。

  只這日祝心辰做成了一套新的騎馬裝,配了一套非常漂亮的鞍鞬等物,打發人給“姐姐”送了來。東西都是好東西,只這丫頭心眼忒壞了,明知道張蜻蜓是一匹黑馬,她還特特地做了套全黑的騎馬裝送來。那馬鞍馬鞭又選的是白色,單看沒什麼,合在一起就特別扎眼了。

  那丫頭居然有臉,還美其名曰讓人帶話過來,“姑娘說,這跟您的馬正好就登對上了。還說過幾日便是花朝節了,要是天氣好,要請您和謝小姐一道騎馬郊遊去。”

  哼,那是登對啊,又是黑馬,又是黑人,張蜻蜓已經可以想見,自己要是穿上這個,再騎上那個,整個就跟朵烏雲似的就飄過來了。張大姑娘很是不忿,東西收下了就悻悻地磨著牙扔在一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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