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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子工夫,院子裡一干下人也都吃過飯了。張蜻蜓舒展舒展筋骨,要干正事了。

  “去通知紀叔把車套上,綠枝你把咱房中的幾個小廝帶上,將那兒去查抄一遍,值錢的東西先帶回來。其餘的暫且不要動,等我瞧了,再看怎麼處置。”

  從小謝夫人交給她的地契來看,給嬌蕊住的那所小院是租的,租金每年一結,上面註明,那兒原本就是間空房子,什麼都沒有,所有的家什器物全是潘府新添的。看這上頭的租期,正好就是過了年,三月桃花開的時節,租期也就到了。

  綠枝現在跟她在外頭跑多了,做事也老到多了,當即就想到,“那還請姑娘把那個叫榴槤的小丫頭讓我帶著同去,有些事,可能她更清楚一些。”

  張蜻蜓同意,順便就讓她去把嬌蕊給提過來。

  她們主僕二人給領回來後,那時張蜻蜓沒心情,由周奶娘做主,讓把她們二人關在柴房裡,派兩個婆子看著。

  既然連主子都沒吃飯,自然也沒人給她們茶飯,大冷的天,又凍又餓,也不知要怎麼處置她們,心下害怕,正在那兒提心弔膽著,忽見一個大丫鬟帶人進來。

  綠枝倒是好心,見她們這樣,就知沒有吃飯,她要帶人去幹活的,就讓管廚房的青嫂舀了碗還溫熱的湯水給榴槤喝了,問她手中可有鑰匙,要去查抄東西。

  榴槤瞟了嬌蕊一眼,囁嚅著,“我只有大門的鑰匙。”

  嬌蕊還想硬氣著不交,可是旁邊婆子問都不問,直接動手搜身,不僅鑰匙,連她的荷包錢袋都一併解了下來,交給了綠枝。

  綠枝接了東西,斜睨著她微微冷笑,又讓青嫂拿了個剩包子給一直盯著咽口水的榴槤,帶她走了。

  旁邊婆子使勁啐了嬌蕊一口,“真是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們二少奶奶連豬都敢殺,你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她對著幹,一會兒你就等著好看吧。”

  推搡著把嬌蕊押到了張蜻蜓的面前,“二少奶奶,人帶來了。”

  張蜻蜓肚裡吃得飽飽的,捧著溫熱的小手爐,在火盆邊烤得暖暖的,白狐皮的衣領襯得一張小臉,更是泛著櫻桃般的好看紅暈,乜了一眼仍是梗著脖子,衣衫凌亂,凍得嘴唇烏紫的嬌蕊一眼,“喲,還真硬氣呀!”

  “成王敗寇,要殺要剮,隨便你了!”嬌蕊高昂著頭,似是絲毫不俱。

  張蜻蜓輕聲嗤笑,“你還挺多詞兒的嘛,不過,我幹嘛要殺你剮你?又不是演戲。雖說你是我們家買來的,但若是真的無故把你給弄死了,那豈不是可惜?”

  她把眼光垂了下來,又濃又密的眼睫毛如兩把小扇子輕輕壓低,掩住了眼中的狡黠與算計,“你給潘府買來也有好幾年了,身價銀子是二百兩,這些年的吃喝花用起碼也得一、二百兩,你又什麼都沒幹過,這利滾利的,你可就欠了差不多五百兩了。這錢沒還上,你想死,我還捨不得你死了!”

  “你!”嬌蕊給氣得怔怔無語,口不擇言地道:“哪有你這麼恬不知恥的?”

  嗬張蜻蜓眼中笑意更濃,卻是故作訝異地問她,“你倒說說看,我怎麼不知恥了?”

  嬌蕊把頭一昂,“就算我這回是騙了你們,可二爺不也說過,他救我的時候,是不圖回報的,那你還跟我算這些帳做甚麼?”

  這是她事情敗露之下,給自己想的脫身之策。她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潘府再難讓她容身了,那她不如就借著這一條理,給自己博個自由之身。就算是年紀大些,好歹姿色猶存,就是嫁不了好人家,以她從前學過那些應付男人的工夫,嫁個中等富裕人家做個姨娘,混口安穩茶飯也是綽綽有餘的。

  “說得好!”張蜻蜓沖旁邊一使眼色,“去把二少爺請過來,讓他也來好好聽聽,自己到底救了個什麼東西!”

  潘雲豹剛坐下翻開書本,開始用功,可沒一會兒又來叫他,很是不悅,待要不去,又怕媳婦唧歪,想了一想,自己出來,要跟嬌蕊做個了斷。

  可是一進屋,嬌蕊見著他就搶先訴起委屈,“二爺,今兒之事是嬌蕊的錯,我也無顏再跟你說些什麼。只求二爺念在以前的情份上,放嬌蕊一條生路吧。”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出了足夠大的犧牲,就算不能夠感動得潘雲豹回心轉意,起碼也會讓他一念之仁地放過自己,最好再賞筆銀子走人,自己就能更加安心。

  未料素來最是豪慡的潘雲豹卻是搖了搖頭,正色看向她道:“你錯了。我與你並沒有什麼情份,又有什麼可以念的呢?從前,我不過是年少氣盛,誤打誤撞地遇到你,又是跟人賭氣,才把你贖了回來。這些年,我雖然時常去看你,但從來沒有跟你有過什麼私情。那時的我,確實也沒想過要你什麼回報。你說不想嫁人,我就白養活著你了,反正我們家也不差你一口飯吃。只是如今,你竟然敢動這樣骯髒心思,算計於我,我再不可輕易饒你,你是女眷,這後宅之事,我家全由我媳婦掌管,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潘雲豹覺得跟她再無話說,轉頭就要走了。

  “站住!”嬌蕊一張臉已經從雪白變得鐵青尖銳咆哮,“你怎麼能就這麼撇清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若是對我無心,當年為何要贖我?你若是對我無意,這些年為何不狠下心來早點把我趕出去?你若是對我當真沒有半分念舊之處,上回吵架了為何要來找我?”

  潘雲豹滿臉驚詫地看著她,“難道我救你還救錯了?”

  “當然!”嬌蕊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怨毒地道:“當年若不是你橫插一槓子多管閒事,說不定我當時不管伺候哪邊客人,他們一高興收我做小,我一樣能跳出那個火坑,若不是你這麼些年不放我離開,誤了我的青春,我能逼到今日,出此下策麼?”

  潘雲豹震驚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蜻蜓幽幽地嘆了口氣,“相公,你聽見沒有?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你自己以為自己做了善事,可是結果呢?你要救人是好事,可你也得分清,你救的到底是什麼人,她值不值得你救,你說,就像這樣的女人,你救了回來,反落一身埋怨,還害得大哥冤枉為我們白跑這一趟辛苦。”

  她搖了搖頭,小豹子已是滿臉羞慚。

  看著面容扭曲而顯得格外猙獰醜陋的嬌蕊,只覺自己怎麼這麼蠢,做了這麼多年的傻事?

  嬌蕊就看著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而漠然,“你要恨我就恨吧,你總不是我花錢買來的丫頭?小爺已經這麼處置你了,你有不服,也只好忍著。去,聽憑二少奶奶的發落吧。小爺我還不願動手打你,髒得很。”

  他轉身就走,再不回頭。

  嬌蕊一顆心瞬間跌入冰窖她終於想起,潘雲豹可是京城出了名,不折不扣的紈絝,你不把他激怒的時候,他好像是個沒心沒肺的少年郎,可若是你真的把他惹火,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張蜻蜓瞟了她一眼,“我早提醒過你,要你記得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過了幾年的清靜日子,就動了不該有的念想。可是你不聽,偏偏要弄到如此境地,現在又去埋怨別人對你不起。可是咱們好生算算,我相公有哪點對不起你?”

  她頗為好笑問她,“難道就因為沒有納你做小,就是對不起你了?你以為你是誰,他憑什麼一定要娶你?好心好意想救你出火坑,你還挑三揀四,那現在是不是非要我把你推回火坑你才滿意?”

  嬌蕊渾身一震,緩緩的,緩緩地回過頭來,顫抖的聲音簡直不像是自己的牙關發出來的,“你……你不能……不能這般對我。”

  “我有什麼不能的?”張蜻蜓一句話就捏住了她的七寸,“別忘了,你的賣身契可放在我的手裡。”

  嬌蕊無力地癱坐在地,淚流滿面,只會喃喃地說:“不要……不要……”

  張蜻蜓心下著實痛快,死女人,要你動些歪腦筋弄得我們家宅不寧,這就是給你個教訓。

  “如果說把你現在賣了,還能值回五百兩銀子,我一定二話不說就賣了。只是看你這年長色衰,也值不了幾個錢了,就留在我這兒好好幹活吧一口飯,我還是賞得起的。只是往後,可得給我放老實些,若是敢出一點差錯,我這兒的板子可不是擺設,彩霞,你把她帶下去,好好講講規矩。什麼時候能夠把我立在門口的規矩背下來了,什麼時候再賞她口飯吃。背不下來,就活該餓死!”

  “是!”彩霞應命而去。嬌蕊再不敢有任何的反抗,隨著彩霞去到門口,開始聆聽二少奶奶的規矩。

  周奶娘皺了皺眉,“姑娘,你把這麼個東西留在家裡做什麼?也不怕帶壞咱們的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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