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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這一鬧,差不多從中午鬧到了晚飯時候,這時辰還不算太晚,潘茂廣也才剛剛回來。

  聽說二少爺來求見,倒是盤古開天頭一回,連潘茂廣都覺得稀奇。從來這個兒子只會躲著他,繞著他,沒有他的吩咐,絕對不會接近自己方圓三丈之內,今兒怎麼主動上門了?

  “兒子想替媳婦求一個管帳之人,她們那兒做生意,實在是忙不過來。”潘雲豹身上雖還有些酒氣,但雙目清明,目光誠摯,一看就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潘茂廣想了想,“軍中倒是有兩個年紀較大的帳房先生,但還不到退伍的年齡。若是你媳婦急等著用人,倒是可以讓他們提前退了過來幫忙。不過他們因此而短少的撫恤金,得由你媳婦來補齊。再一個,既是我手下出來的人,脾氣都甚耿直,撥給你媳婦用了,人家這也是瞧在我的面子上,除了銀錢不能短少他們的,還得需得恭敬有加,若是讓人傳了風言風語到我的耳朵里,那我可不依你們想清楚,還要麼?”

  “要!”潘雲豹代媳婦答應了。

  潘茂廣有些訝異,“你為什麼同意?且說個道理出來。”

  潘雲豹不假思索地道:“既是爹爹用的人,必是忠誠可靠,絕不會有二心的。這做生意,經管銀錢之人最是要緊,要是像那董家人似的,坑騙主家,就太壞了!”

  潘茂廣眼中帶了一抹輕笑,這個最不管事的兒子,倒是也開始學著操心過日子了。聽他這話中有話,自然得要盤問一番。

  潘雲豹在他爹面前,可不敢有半句隱瞞,當下把今日董家商行發生之事說了一遍,甚至在他老爹的誘供之下,連媳婦的醉言醉語都如實招供了。

  潘茂廣聽了心下琢磨一番,先疾言厲色地批評起來,“真是胡鬧,怎麼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事?既然人家該做的都做的,怎麼還把人家扔到大街上?萬一摔出個好歹怎麼辦?真是一點不動腦筋,簡直混帳,傳我的話,明兒等你那幾個狐朋狗友來了,每人各綁二十斤的沙袋,繞著潘府跑上十圈,差一步,回頭我要軍法從事!”

  潘雲豹嚇得一哆嗦,卻不敢不聽。

  可是隨後,潘茂廣又問起他來,“那你對今兒這事,還有你媳婦這些話,都有些什麼想法?”

  潘雲豹還當真有所觸動,“我以後不能再這麼亂花錢了,媳婦賺錢挺不容易的,得省著點用。媳婦親娘也不在了,岳父雖然不錯,但是岳母太壞了,連她的嫁妝都剋扣,以後得對她好點。要不,她一個人太可憐了!”

  嫁妝?又關嫁妝什麼事?

  小豹子一時說漏了嘴,不得不把他們搗鬼,用張假畫騙了林夫人五千兩銀子的事情也如實交待了。當然,關於事後的賠禮也說了明白。

  潘茂廣一面聽,一面甩過去好幾把眼刀,這群傻蛋,乾的這叫什麼事?要是他來出馬,包管天衣無fèng,得了錢還不露半點痕跡,當然,潘大元帥自恃身份,是絕不會幹這種自掉身份的事情,要干就干點別的去。

  最後問了小豹子一句,“既然知道你媳婦的不容易,知道你最該做的是什麼了嗎?”

  知道小豹子點頭,下定決心,“我要變得更強,替媳婦掙錢,要讓人以後都不敢欺負她!”

  還不算太傻,潘茂廣給了一個尚可勉強改造的眼神,淡淡地揮一揮手,“去吧,人我過兩日帶回來,讓你媳婦別太著急。”

  小豹子誠惶誠恐地走了,回頭去大哥那兒上課,潘雲龍的眼線是幹什麼用的?他們前腳進門,他後腳就聽說弟妹醉酒的事情了,正等著弟弟過來盤問呢。

  別的倒還罷了,只聽說生意好了缺人手,回頭先跟盧月荷商量,問她能不能再借幾個得力之人給張蜻蜓使喚。

  盧月荷卻比他想得更周到,“我借幾個人是沒問題,可弟妹她總是還要招人的,不如讓她自己弄去。要不,咱們貿貿然地找人插了手,剛做熟了又要走,那就不是幫忙,卻是添亂了。倒不如回頭跟她說一聲,這年下兩邊過年的事情就都由我來打理了,讓她只管安心在外頭把做好生意就行。那些首飾也不用典當了,她要用錢,就從我這兒拿。她要不好意思,讓她把首飾交我,我幫她收著。若是鋪子裡有些理不完的帳,晚上帶回來,我幫她弄。讓她騰出手來,倒是抓緊著,把字兒多認幾個才是要緊!”

  潘雲豹聽後,當下先行謝過哥嫂。

  潘雲龍覺得很是詫異,這個弟弟長這麼大,什麼時候這麼誠心正意地給他道過謝?

  盧月荷感同身受,抿嘴一笑,“我覺得咱們二弟討了這房媳婦之後,還真是變得越來越有個大人樣兒了!”

  小夫妻相視一笑,俱自歡喜。

  潘茂廣在書房裡托著剃得青虛虛的光潔下巴,沉吟一時,忽地問身邊伺候的小廝安南,“這時節,梅花開了吧?”

  安南聽著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有些莫名其妙,“應該是開了,這天兒也差不多了。”

  潘茂廣傳了一道命令,“這臘八節就要到了,你去弄兩盆假梅花,和臘八節的禮一起,給二少奶奶家送去。那梅花就以我的名義,指明一盆給章大人,一盆給章夫人。記得弄漂亮點,就說是我感謝他們,把二少奶奶教得這麼好,還嫁到我們家來。”

  安南更糊塗了,這大冬天的,要送梅花,就送真的唄,弄個假的算怎麼回事?還特別要送給他們二位,這是什麼用意?

  潘茂廣微微冷笑,林夫人居然敢拿假嫁妝糊弄張蜻蜓,這表面上折的是張蜻蜓的面子,可是內里,又何嘗不是不把他們潘府放在眼裡?

  自己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可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平白放過去,張蜻蜓既做的是他家的媳婦,能由著外人來欺負麼?這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就是生身父母,也絕不容許。

  果然,章致知在那日下朝之後,回到家中見到這盆假梅花,當下氣得是七竅生煙,原本漸漸平息的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幾步衝到上房,指著林夫人的鼻子痛罵,“你自個兒瞧瞧,你都幹了些什麼好事?這好端端的嫁女,生生給你折騰成這個樣子,讓女兒面上無光不說,還把親家都給生生得罪了,合著你都當人家是傻瓜麼?潘大帥可不是一般的精明人,現在朝政不穩,連皇上都得高看潘家三分,大小朝臣無不巴結奉承,可你倒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還不光是你一人的,還砸了你寶貝兒子的錦繡前程,這個面子要是不給親家添回去,這個年,大家都別想好好過了!”

  章致知怒氣沖沖地甩袖走了,林夫人原本就憔悴的面容更加愁苦了三分。

  這回為了假畫的事情,章泰寧也著實生了妹妹的氣,連帶著對她這個母親也頗多怨言。而章清雅呢?自己派人去探視,卻給女兒臭罵了回來。怪哥哥辦事不利,害她丟了面子又失了里子。現在還管母親討要自己的金銀首飾,這讓林夫人上哪兒去變出來給她?

  自上回事發之後,在胡姨娘的建議之下,章致知已經讓人把府中妻妾子女的貴重首飾物品全部重新登記造了冊,按著宮中的規矩,定期查驗。要是賞了人,或是幹了什麼,都得寫明白去處,再不能隨意處置。林夫人就是有心拿別人的東西來堵這個窟窿眼,現在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而府中下人,見老爺這回是動了大氣性,不比平常。胡姨娘管了這許多天的家務,也沒個讓她交出來的意思,都覺得府里的風向怕是要變了,對林夫人的奉承少了,轉而漸漸地對胡姨娘熱絡起來。

  林夫人看在眼裡,如何不氣?卻苦於無法相爭,在這內憂外患之下,索性裝起了病。她滿以為自己這撒手不管,大過年的府里肯定轉不開,到時章致知還得請她出山。

  卻沒料想,這世上的人情世故最是現實,只要有錢有權,有什麼事不好辦的?縱是頭一回吃些虧,可是有章致知的鼎力支持,胡姨娘還是一樣辦得條理清晰,成日裡忙得是風風火火。

  林夫人卻在床上躺得時候長了,心裡又慪著氣,這沒病倒真的添了一兩分病症起來,人的心情一差,身子就更加吃不消,以至於真的要延醫請藥,終日湯藥不絕。

  顧繡棠趁機自請了件差事,“長日無聊,不如讓四妹妹跟我做個伴,一同學習些針黹女工,我這學問雖然不佳,自認還可做得了她半個老師,也替婆婆省些心了。”

  這有何不可?林夫人還真不放心把章清瑩交到胡姨娘手上,可是讓劉姨娘來教,她學問又不夠,老爺肯定不同意,既然有大媳婦自告奮勇,當然最好。日後這個庶女就算是跟自己不親,能跟自己媳婦親近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了,報給章致知,自然也是沒有不同意的。顧繡棠是大家閨秀,又是長子嫡妻,小姑跟著她學習,於情於理都很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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