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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司北雙眸緩緩眯起,沒有拒絕。
皇上對他的事,知道得比他想像中還要多,不僅是兵符,就連他的想法也能猜得通透,若不是不夠狠,說不定是個更可怕的對手。
“這算是……答應了?”宋悅聲音終於輕鬆了些,像是突然卸下了重擔。
當皇帝真累,要權衡各方利弊,一個不小心還得留下罵名。倒不如在不傷害身邊人的前提下丟了這個爛攤子,回管理局休假去。
“皇上,您這是做什麼!”莫清秋想闖進去,卻無法越過魏國死士圍成的防線,看著城樓上明黃色的身影,瞳孔微縮。
“把年幼無知的昏庸皇帝換成年輕有為之人,或許對你們不是什麼壞事,”宋悅嘴角輕輕勾了一下,“無需恐慌,燕國還是那個燕國,不會有什麼戰爭,你們的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這是朕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朕不是苟且偷生之輩,也不要任何人替朕復仇,百姓安居樂業,便是朕的心愿。”
她手腕翻轉,猛地將匕首刺入了小腹。
她是皇上,他們的領頭人——
只有親眼見到她死,他們才會死心,才不會像這樣不管流血地往前沖。
“皇上!”莫清秋死死盯著城樓之上的兩個人影,差點抓不穩手中的刀。
司空彥心神一震。
城樓下的場地,忽然間因為她的舉動而安靜了一刻,一個個百姓仰起了頭,親眼見證了他們年幼的帝王如何隕落。
他敢用性命昭告天下百姓,自己視死如歸的決心。
這也讓他們相信了,姬無朝即便不如那些知面不知心的奸佞那般能言,卻懷揣著一顆仁愛之心。
【功德值上升……】
【功德值上升……】
系統中的數字在不斷往上飆升,但腹中的傷痛牽扯了神經,讓她難以分神去辨認到底是多少。
宋悅踉蹌了一下,扶靠著欄杆,才沒讓自己摔在地上。努力睜開雙眸,艱難而沙啞地開口:“玄虛閣主……向來守信的。他們的性命,就交給你了。”
玄司北垂眸看著刺眼的鮮紅,緊抿著嘴角,不語。
他一直以為姬無朝怕死。
可今天他卻死得如此乾脆。
這分明是他想要的結果,可為什麼心在顫抖……為什麼會有不忍?
宋悅見他不表態,生怕事情生變。她回到管理局就管不了這個位面的事了,她不想連累那些人:“你不會不答應我吧……其實……其實我還藏了一樣東西……沒把傳國玉璽給你。”
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一切後事,特意穿戴齊整,等著他上門的。
一絲鮮血從嘴角沁出。
“這個時候還留了一手威脅我……果然是你的處事風格。”玄司北冷然道,“還有什麼遺言,只要不離譜,我一併應了。”
他分不清自己是什麼情緒,只是看著姬無朝言語未盡強撐著說話的樣子,心臟微微一緊。
宋悅眉眼彎了彎,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角,生怕他跑了似的,張了張口,卻不管怎麼努力,連方才嘶啞的語句都發不出了,僅僅用唇語可以分辨出來:“其實,我還有一個請求……”
她眼前有些黑暗了,意識到自己很快就要回去,怕最後一句話也傳達不出,便一把扯下了喉間的變聲鎖,這才有了微弱的聲音:“希望你可以……善待燕國百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個要求了……答應我。”
她死死攥著他的衣角,卻沒等到最後的答覆,便失去了力氣。
金屬的變聲鎖,從指間滑落。
第182章 悔恨
金黃的龍袍上綻開大朵血跡,虛弱的美人面色蒼白如紙,一寸寸地滑落在地。象徵著帝王的發冠已被摘下,原本梳理得整齊的髮絲也凌亂不堪地掛在雕花的欄杆上。
她雪白的頸間光潔平滑,掌心的金屬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細響。
“你……”
玄司北宛若被施了定身術,看見地上的變聲鎖,怔愣片刻,眼底湧現驚濤駭浪。
燕國的皇帝竟然是女子——
這話若是說給任何一個人聽,都不會有人相信。
但,如若她是女子,那她和宋悅的關係……他的猜測方向是不是完全錯了?
她又是什麼時候知道他的身份的?為什麼她還知道他是玄虛閣主?不,不可能,她不可能是姬無朝!
“真正的姬無朝在哪裡?已經逃脫了麼?他那麼怕死……你是他的替死鬼?”玄司北眸色幽暗不定,顫抖著指尖去觸她耳根,想在她耳後找到一絲人|皮面具的褶皺。
皮膚完美的彈性,沒有一絲面具該有的觸感,況且,就連一絲細紋都沒摸到,這張臉,宛若天生。
宋悅微微睜著雙眸,卻無力說出任何話,好像只要一開口,聲帶就能牽扯到下腹疼痛的神經,只不斷重複著口型:“答應我。”
“你不是姬無朝,你究竟是誰?!”
他收回顫抖的手指,察覺到指腹似乎粘了一層宛若白霜般細膩的東西,一聞,臉色微變。
“我就是……這大燕的皇帝。”宋悅努力掙動手指,額頭上布了一層細汗,面上卻十分鄭重,沒有玩笑之色,最後幾個字,終於不再是無聲的口型,但依舊嘶啞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