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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剎譏諷:“副帥二字並不敢當,雷某還當李仵作已經還鄉了。”

  老者並不生氣,只是面帶哀戚:“副帥仍是少年,老朽一隻腳已經步入棺材了……”

  “李仵作此來,莫非是與我敘舊的?”雷剎打斷他的話,問道。

  李仵作嘆氣:“副帥為人處事如出鞘的利刃,可做人做事內方外圓才得始終,副帥在不良司中行差辦案,交結多少豪傑遊俠,擒了多少賊寇宵小,經了多少悲歡離合,怎還是學不會收斂脾性?往日副帥見我垂老,尊我一聲叔,既如此今日李叔勸副帥一言:兩耳莫問窗外事,歸去自有天晴時。 ”

  雷剎呵得一聲:“李叔活得垂老,也沒活個分明來,倒還要教我道理。”

  李仵作又是一聲長嘆:“副帥還是聽我一勸,本就與副帥無關,何苦犯險?”

  雷剎拿指尖彈了一下手中的長刀,這把刀殺過人,沾過血,大許都是死有餘辜的惡徒,幸許也有罪不致死的枉死客,但他出刀時未曾猶豫,皆因不負己心,當下冷聲道:“與我無關,不過看不過去,你們心中:人命,價有幾何?”

  李仵作猶不死心,道:“副帥倒有俠義仁心,只是,徐帥於副帥有恩,副帥便這般報答?”

  風寄娘實是忍不住,嗤笑:“徐帥這是要挾恩圖報?論起來,副帥為不良司賣命,有今朝無明日,算起來,也抵得過吧?”

  李仵作倒了一下眼珠,不善地盯著風寄娘,厭惡道:“你一個非人非物,不屬陰不屬陽的界外邪物,倒壞我們的好事。”

  “李叔,你我話不投機,你為主,我為己心,不如少說一些閒言碎語。”雷剎道。

  李仵作撫須一笑:“我老胳膊老腿,可不是副帥的對手,此來不過勸上一句,望副帥回頭是岸。”

  “想走?”雷剎一慣絕情寡義,他也不去尊老,更不管往日同僚之情,提刀欺身而去,手一觸到李仵作的後領,往上一提,哪知,李仵作就跟一團三伏天的油膏,流湯似得流了一地,只留一身衣裳在他手中。雷剎既料徐府裡面古怪,自有提防,將手上的衣服往旁邊一拋,抹出火折試圖打火燒了它。

  只是,那火折怎也點不燃,想起什麼,抓起浮在自己肩上的青燈,取出蠟燭,往衣物那一拋,一截蠟燭帶著青火落在一堆衣物,騰得起升起一股青焰,傾刻間那堆衣物燒得一乾二淨,連著灰沫都沒有留下。

  青燈上下漂浮幾下,似是惱怒不堪,風寄娘撿回蠟燭,又將它插回青燈燈中。

  雷剎讓她往後避退,李仵作站過的磚地,殘留著一灘油水樣的污漬,迅速滲入磚縫間,轉眼間青青嫩草鑽出磚縫,綠色蔓延開來,一瞬春回大地。恍然間,四周景物變迭,風寄娘與雷剎二人已站在一個小院之中,只見僕役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端水的,拎著食盒的,偶有交談也是匆匆忙忙,幾聲悽厲的尖叫聲打破這些繁亂,門前一個面目模糊的青年郎君在那著急徘徊。

  風寄娘攔住雷剎,悄聲道:“郎君且慢,靜觀其變。”她心裡有一根弦跳了跳,隱有所感,又說不清楚。

  再看那邊門帘掀動,一個有些體面的侍婢出來,未語先泣,道:“郎主,可如何是好,娘子一胎雙生,怕是不好。”

  青衣郎君大驚,砸著手慌亂不堪地在那打轉:“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一時又有家中長輩趕來,跟著在外著急:“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再過一會,又有僕役領著女方長者趕來,俱是滿臉焦色,跟著道:“這可如何是好啊……”

  屋中女子尖叫一聲高過一聲,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出來,又有婢女出來要老參吊命,待得女子聲音漸弱,響起一串嚶啼聲,又有一個年老的侍婢與穩婆一同抱著兩個孩子出來,笑著恭賀:“啊呀,弄障之喜啊!”

  青衣郎君掩額大笑,兩方長者滿面端笑,互相道喜。“賀親家喜得金孫。”“多謝多謝,也賀親家喜得外孫子啊,哈哈哈!”

  一片喜氣中,又有侍婢驚慌失措地跑出來,泣道:“郎主,郎主,娘子去了。”

  頓時喜事變喪事,院中掛起白幡,布起靈堂,一對雙生子尚不知人事已經披麻戴孝,被抱至靈堂跪別生母。淒淒哀哀中,歲月飛速流轉,兩個孩子已經會跑會跳,奶娘坐在廊下愁眉不展,擔憂的與小侍婢道:“大郎還算康健,二郎三病八災,這可如何是好?”

  果然大郎生得虎頭虎腦在外奔跑嬉戲,二郎擁被坐在屋中日夜驚咳,瘦得皮包骨頭。

  隔幾日奶娘又在廊下哀嘆:“這可如何是好?郎主要另娶新妻。”屋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咳聲。

  家中主人再婚,正是蜜裡調油之時,對於二子難免有些疏忽,二郎病入肺腑,已不能治,咳著咳著能咳出血來,沒幾日就夭折了。

  二子亡,大子轉眼成年,滿腔抱負,一心想要光耀門楣,跟名師學得滿腹經綸,經舉薦得身著綠袍,他年輕力壯不知疲憊,結交同僚,討好上峰,綠袍換紅袍,又換紅袍著紫衣。一時腰佩金魚袋,出入間風光無限。

  既得權勢富貴便又想百年傳家,擴祭田,辦族學,建家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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