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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棄仔細將紙卷著卷好,雷剎伸手攔了一下,沿著鋪開的紙卷慢慢踱步。這些人,來去不同,名姓不同,男女不同,年歲不同,相同的只有出生時的時辰。

  這個時辰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戌”時,日夕之時,十二個時辰中最後第二時,天到一更,殘陽已落盡,天黑又未黑,物朦朧人閉戶,將定又未定。

  可是,它又是這麼稀疏平常。

  阿棄蹲那,也搖著頭:“戌時,我也是戌時生的,這犯了什麼大忌?”

  單什道:“應沒什麼大忌緊要,聽聞早些不良司聲勢最盛時的十二衛,都是挨子丑卯寅排的,也沒見將戌給刨除在外。”

  雷剎同樣摸不著頭腦,單什更是滿頭亂草,抓抓腮邊的鬍子道:“這神神道道的,還是要找風娘子,我們哪懂東西南背。”

  雷剎略一點頭,就見單什阿棄齊齊看著自己:“怎麼?”

  單什擠眉弄眼:“這風娘子回了歸葉寺,我們與她並不相熟,怕是請她不動,還要副帥操心啊。”

  雷剎道:“她是司中仵作,與你們一般拿俸祿米糧,有何不同?”

  阿棄和單什你推我一下,我擠你一下,單什滾刀肉一塊,道:“副帥我們心知肚明,何必遮掩,啊呀,你昂藏男兒便讓人家小娘子幾分又如何?風娘子又不是得理不饒人的。”

  雷剎滿肚辯解之語,正尋思如何反駁,單什早已夾著阿棄走遠了。

  不過,葉刑司帶來的東西確實要風寄娘過目參詳。

  .

  風寄娘卻不在歸葉寺,而是在醇王府。

  醇王妃剛見過外客,妝容齊整,高梳的髮髻上金釵花鈿,寬袖大服拖在地上,她倚坐憑几上,笑對風寄娘道:“我視風娘子為知己,就不與見外了。”

  風寄娘也笑著一禮,在她身側靠著隱囊坐下,侍婢奉上香湯果點。

  醇王妃四個貼身婢女隨侍在她身前身後為她理妝,其中一個圓臉的小侍女未語先笑,解釋道:“王妃家常最不喜著大妝,嫌不利索。”

  另一個為醇王妃梳頭的小侍女一一拔下髮飾,又解開發髻,小心用篦子梳通理順,攏在一束高高梳到發頂,再壓一頂玉冠;眉間三簇用豆娘翅膀剪成的花鈿小心揭去兩簇,只留中間那點翠色襯著點塗金;螺黛將眉暈成了劍勢,凌厲似有鋒刃。長裙改換胡服,金玉腰帶勒出一握細腰。

  好一個英姿颯爽的美嬌娘。

  醇王妃這才滿意起身,接過侍婢手裡的馬鞭,與風寄娘道:“風娘子來看看我心愛的神駒。”

  風寄娘欣然同往。

  一個長臉侍婢又笑道:“王妃的馬沒有養在院外馬棚,特地在內院空出一個院子由它撒野。這畜牲靈性,再嬌慣也吃得苦頭,能日行千里呢。”

  “胡說,日行千里那就真成神駒,別說世所稀有,縱有焉是凡夫俗子所得。”醇王妃輕斥,“我的馬也不過比之尋常的煽馬腳程快些。”

  風寄娘深深地看她幾眼,問道:“王妃要遠行?”

  醇王妃笑:“風娘子好眼力。”

  .

  賀家一族男女老少的人頭不能平息承平帝心裡的怒火,太子又啼泣乞父君准他遠赴邊州,承平帝一來不舍愛子去那等苦寒之地;二來太子的康健確實已是殘燭,好好將養著都不定能活多久,何況遠程行路,怕是要死在半道。

  偏偏眾朝臣對太子委實心有餘悸,上下齊心頂著承平帝的怒火也要摁死太子。姜決實在是太狠了,僅有嫡子都說殺就殺,何況他人?殺蛇不死反被噬,死灰復燃能燎原。

  承平帝的憋屈與怒火可想而知,親信朱申領著聖諭稽查百官,諸王被姜決嚇破了膽,一面躲在府中藏頭縮尾,一面又生起各樣豪情。

  即便連一向謹慎的八王妃李氏的母家都心性野望,偷偷命府中供養著的道士為李氏算命推運,道士又是觀天象,又是看命盤,悄悄與李家道:王妃命格貴不可言。

  李家按捺著心喜,又偷偷告知李氏,將李氏嚇得差點摔了茶盞,將母親給罵了回去,道:“比之乞兒,比之農戶,比之行商走販,我生在李家也算得貴不可言。阿娘快收起妄想,當心遭殃,也不看看你將女兒許了什麼樣的女婿?肚中滿是草包,人頭裝的豬腦,珍饈佳肴只養出一身脂膏,安生老死已是百千年修得的福緣。”

  李夫人還大不服氣,太子已經被廢,聽聞命不久矣。剩下諸王,九王姜凌也是湯藥罐,十天裡有九天都是病歪歪的,從不在爭位之例,至余剩下的……還不是與姜准半斤對八兩?他們坐得至尊之位?姜准怎麼坐不得。

  李夫人左想右想仍是想不通,又拉著女兒道:“若是那位沒有殺子,聖上說不得還封個皇太孫出來,可現在……這般局勢,國公府也不會坐視不理。”宮中還要皇后呢,承平帝移情也該移到同是中宮嫡子的姜准身上了。

  李氏深吸一口氣,想想姜準的德行,摸摸胳膊上起的一層雞皮疙瘩,還是將母親告誡了一番,只在心裡祈願,指望著姜凌能按穩住姜准,別闖出濤天的禍來。

  連著往常甘願喝點剩湯的李家都起了念頭,承平帝豈有不知之理,他再平庸也已為帝多年,只要一點的星火,都城之中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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