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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羽有些奇怪,調轉了馬頭。
然而,更奇怪的是,他的身後,一個人也沒有……
溫白羽突然有一種後背發緊的感覺,這真是艷陽天活見鬼了!
空曠的山谷里,只剩他一個人,溫白羽坐在馬上,四周一片空曠,寂靜無人,前面沒有万俟景侯,後面連那些大量的士兵也不見了。
只剩下他一人。
溫白羽震驚的看著四周,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他戒備起來,伸手在身上一摸,似乎又在尋找什麼東西,好像是匕首,但是仍然什麼也沒有摸到。
溫白羽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兩次下意識的去尋找一把匕首。
是什麼匕首?
溫白羽下意識的伸起手來,摸在自己左臂的肩膀上,那地方開始,一直往下,有一條很長的傷疤……
溫白羽驅馬在四周走了幾遍,什麼也沒有看到,根本沒有人煙,四周只剩下山谷和河水。
溫白羽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他的黑馬不吃這裡的糙,也不去喝河裡的水,這地方綠糙如茵,還有大量的水源,但是竟然沒有一個動物,除了他這匹黑馬,似乎連只鳥也不飛。
清澈的河水深不見底,這樣碧綠清亮的水,裡面竟然沒有一條魚?
溫白羽翻身下馬,走到河邊,把自己白色的衣擺拽起來,別在腰帶上,然後蹲下來伸手鞠了一把河水。
河水很涼,帶著一股透骨的清慡,綠的發藍,看起來無比的誘人。
溫白羽看著河水,旁邊的黑馬突然走過來,用頭供他的手,把他手心裡的河水全都拱掉了,似乎不想讓他喝這裡的水。
溫白羽伸手摸了摸黑馬的毛,那隻黑馬還在拱他,似乎真的有靈性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竟然有聲音傳過來,似乎十幾個人在說話。
“真是見鬼了,咱們在這裡走了一個上午了,眼看著已經晌午,老鬼你的地圖到底管不管事兒?!”
“管事兒的,管事兒的!”
“管個屁事兒,咱們都已經兜了一上午了,這地方除了糙,連個蛋都看不見!你說的寨子在你娘肚子裡嗎!”
“還有還有,只聽見水聲,就是看不見水,咱們都他媽要渴死了。”
“你們看!!”
有人大喊了起來:“前面有水!有條河!是那條河!”
溫白羽起初只是聽到聲音,最後一個人大喊之後,他就看到幾個人從前面的山坡上急速的跑過來,直衝著他後背的河水跑過來。
那幾個人裡面竟然有男有女,而且每人身上都背著一個大簍子,簍子裡裝著什麼東西,用布蓋著看不清楚,但是裝的東西一定很重。
那幾個人都是風塵僕僕的樣子,快速的衝過來,看見溫白羽頓時一愣,上下打量了他的裝束。
然後就收回了目光,衝到河邊,掬起河水往嘴裡快速的塞,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喝的特別響亮。
溫白羽拉著馬韁,偷偷打量了那幾個人。
一共五個人,年紀最大的是一個黝黑的刀疤臉,看起來很兇悍,還有一個女人,女人很年輕的樣子,長相很漂亮,但是溫白羽注意到,她的手雖然細白,不過手上有很多繭子,而且不是干粗活的繭子。
另外一個看起來非常猥瑣,獐頭鼠目尖嘴猴腮,溫白羽打量他的時候,他也正用眼睛偷偷打量溫白羽。
其中一個人看起來很淡漠,蹲在河邊,但是他沒有喝水,正晃著自己的手腕。
溫白羽注意到他的手腕,竟然是金屬的,他似乎沒有右手,整隻右手都是金屬做成的,指尖非常尖銳,乍一看有些可怕。
剩下一個人看起來年紀最小,長相很清俊,但是有點油嘴滑舌的,從竹簍里拿出一個竹水壺,從河裡灌了一些水進去,殷勤的遞給那淡漠的人,笑著說:“師父喝點水吧,這水是甜的。”
那淡漠的人皺了一下眉,擋開對方的手,說:“不喝。”
那人笑著說:“咱們都走了一上午了,師父一滴水也不喝,徒兒都給你打來了,就喝點吧?”
淡漠的人板著臉,他的嘴唇非常薄,看起來很不好說話,冷著臉說:“我不渴。”
女人笑嘻嘻的說:“小秋兒你過來,姐姐渴著呢,給姐姐喝點兒?”
那清俊的少年站起來,把水送了過去,女人笑著抹了一把他的臉,說:“姐姐就喜歡你這樣的,真是嫩,今天晚上……”
她說著,聲音壓得很低很低,那淡漠的男人冷眼看了一眼那女人。
清俊的少年笑嘻嘻的說:“香姨,真是巧,我也喜歡年紀小的。”
那被叫做香姨的女人一愣,臉上頓時怒起來,說:“死小子,你討打嗎!”
清俊的少年趕緊繞到那冷漠的男人身後,說:“師父,那老女人要打我。”
“好了!”
刀疤臉突然說話了,說:“老鬼,你去問問那個人,他的馬賣不賣。”
長相猥瑣的人看起來是個江湖術士,他立刻點點頭,就朝溫白羽跑過來。
溫白羽見他過來,那人笑著說:“這位小兄弟,你這匹馬賣不賣?”
溫白羽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黑馬,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可能賣他的馬。
溫白羽說:“不好意思,自己還用。”
那長相猥瑣的人只好回來了,探頭探腦的說:“那小子不賣,這怎麼辦?”
女人冷笑一聲,說:“那還不好辦,這地方走一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咱們把他宰了就行。”
長相猥瑣的人說:“別別,你看他,長相細皮嫩肉的,我真是捨不得,要不咱們玩玩再說。”
那冷漠的男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活動自己的手腕,他的手指一定,就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聽起來毛骨悚然的。
刀疤臉說:“說不定這個人就住在附近,先不要傷人,咱們問問路再說。”
他們幾個人在討論,溫白羽又把他們打量了一遍,這些人的包裹非常重,有的竹簍裡面還豎起來了一塊,看起來應該是鏟子鋤頭一類的東西。
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全都是練家子,也不像是農夫,手上也都有老繭,刀疤臉一看就是江湖人,那冷漠的男人更不用說,自然不可能是種田的農人了。
溫白羽覺得,他們八成是淘沙的人。
這些人看溫白羽的樣子,覺得他無害,沒想到溫白羽的耳力挺好,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些人還沒過來,溫白羽已經自己走過去,說:“幾位對不住,我想打聽一下路,我跟人在附近打獵,不小心走散了,不知道回去的路,想問一問幾位。”
那幾個人都面面相覷,沒想到反而被先問了路。
刀疤臉的臉上露出了殺意,那猥瑣的人滿臉可惜的樣子,刀疤臉牙關一緊,剛要抬手襲擊溫白羽,那冷漠的男人突然抬手,那隻金屬的手竟然活動非常靈活,一下壓在刀疤臉的肩膀上。
刀疤臉的肩膀被他壓得一抖,頓時塌了下去,可見那冷漠的男人手勁不小。
冷漠的男人輕聲說:“稍安勿躁。”
少年笑著說:“對不住,我們也是迷路了。”
女人說:“這位小哥哥,你的馬匹賣給我們吧,你瞧我們這麼多行李,肩擔著很累的。”
溫白羽笑著說:“這是友人的馬,我現在和他走散了,自己賣出去也不好,不如這樣,反正咱們都是走散的,就一同上路如何?我的馬可以借給你們擔行李用。”
那幾個人又開始對看,然後看向了刀疤臉,這裡面似乎他是老大,刀疤臉想了想,點了點頭。
女人拽了拽刀疤臉,轉頭小聲說:“我說你想什麼呢,咱們這次來可是找那寨子淘沙來的,你讓這個小白臉加進來,咱們還怎麼淘沙?”
刀疤臉說:“先應承下來,等找到寨子,就把他一起宰了。”
猥瑣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去,說:“老刀說的沒錯,說的沒錯,咱們先帶著他,嘿嘿嘿,你沒看到長得還真是俊。”
三個人達成了共識,刀疤臉轉頭對那冷漠的男人說:“唐哥覺得呢?”
那冷漠的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其餘幾個人似乎已經熟悉他的行事說話的風格,這好像是默許了。
猥瑣的男人笑著對溫白羽說:“這位小兄弟,我們老大答應了,咱們可以一起上路,小兄弟你叫什麼啊?”
之前万俟景侯已經昭告襄國,國師是叫白羽的神鳥鳳凰,溫白羽覺得這樣告訴他們似乎不太好,於是腦子裡靈光一現,說:“我姓溫。”
猥瑣的男人搓著手掌,笑著說:“哎呀,溫兄弟姓的正好,人如其名,真好真好,我叫……”
他還沒有說完,那少年已經擠過來,笑著說:“你看他一張猥瑣的臉,我們叫他老鬼。”
老鬼瞪了一眼那小子,但是礙於這小子的師父很厲害,就沒有說什麼。
少年說:“我叫慕秋,這是我師父。”
少年指著那冷漠的男人,冷漠的男人右手一抬,不悅的撥開少年的手指。
慕秋也不介意,說:“我師父姓唐,叫唐無庸。”
慕秋又指著那女人,說:“這位你叫她香姨或者香嬸嬸!”
女人立刻暴怒起來,說:“你這小兔崽子,老娘宰了你!”
女人看向溫白羽,顯然溫白羽不是他的菜,說:“我叫香香。”
溫白羽:“……”
溫白羽對這個名字實在無力吐槽了。
最後是那刀疤臉,就叫他老刀就行了。
這支隊伍裡面,刀疤臉顯然是出錢的,其他人看起來就是搭夥,慕秋的話很多,似乎有點話嘮的樣子,圍著其他幾個人說來說去,而且不斷的挑釁。
老鬼的眼神總是粘在溫白羽身上,那女人則是把眼神粘在唐無庸身上。
眾人又開始啟程了,刀疤臉的手上有一副皮子的地圖,看起來非常老舊,他們似乎在找一個古老的寨子。
這山谷就在獵場的旁邊,怎麼會有什麼古老的寨子?
他們把行李放在黑馬的背上,眾人順著河往前一直走,溫白羽覺得太奇怪了,他們走的方向,明明就是溫白羽來的方向。
溫白羽往前走一共沒有十步,但是往回走的時候,走了整整一個下午,什麼都看不見,好像路沒有盡頭,河谷一直在延伸,仿佛鬼打牆一樣。
眾人一直走,走的精疲力盡,少年癱坐在地上,他看起來是個公子哥的樣子,體力也不如其他幾個人,累得滿頭是汗,似乎有些撂挑子,說:“不走了,我累死了!”
唐無庸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冷淡的說:“你回去吧。”
慕秋立刻從地上蹦起來,伸手掛在唐無庸的脖子上,說:“師父師父,徒兒錯了,徒兒不累了,還能走。”
唐無庸冷眼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撥掉,慕秋站在地上直打晃,老鬼笑著過來扶他,不懷好意的說:“小秋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