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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子……

  第33章 墳(中)

  “孩子,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的家人呢?”

  漆黑的野外,一切都很蒼涼安靜,一個十歲的小孩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把腦袋藏在兩個膝蓋中間,渾身顫抖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冷。

  孩子聽到聲音,猛地抬起頭來,一個十歲的孩子,卻帶著老成和冷漠的表情,冷冷的看著和他搭話的女人。

  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她盤著頭,穿著一件紅色的旗袍,看起來漂亮又有氣質,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女人慢慢蹲下來,伸手撫摸著孩子的發頂,說:“孩子,怎麼了?”

  小孩卻“啪”的一聲打掉女人的手,冷聲說:“你走開,別管我。”

  女人沒有走,而是繼續溫和的說:“你叫什麼名字?看你的年紀,好像比我兒子大幾歲呢。”

  小孩抱著頭,使勁的搖,說:“走開!別跟我說話!”

  女人說:“為什麼不能和你說話?”

  小孩抬起頭來,一雙血紅的眼珠子在漆黑的夜裡,格外嚇人,好像吃過人肉似的。

  小孩用這樣的眼珠子盯著女人,說:“因為我是怪物,我天生帶著災禍。”

  女人看著小孩,並沒有露出害怕恐懼的表情,雙目中卻流露出了濃濃的哀傷,女人笑了一聲,說:“我何嘗又不是?咱們一樣的。”

  她說完,小孩才發現,原來這個女人身上帶著淡淡的屍氣,那是天生的,在別人眼裡,恐怕她也是個怪物。

  女人撫摸著小孩的發頂,溫柔的說:“我的孩子剛出生,就被人抱走了,因為我是個怪物,他們怕我把孩子吃掉,我甚至……沒見過孩子一眼,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我從來都是一個人,不敢在一個地方常住,害怕被人發現自己的不同。孩子,我們是一樣的……但是無論如何,不要被壓垮,你沒有做過壞事,不該被人厭惡,孩子,別哭……”

  第一次,有人說他沒有做過壞事,他是無辜的,那一刻,小孩子似乎得到了救贖。

  後來孩子在村落里生活下來,他跟在女人身邊,女人常常和他講自己的兒子,可惜的是,女人從沒見過自己的孩子。男孩一直在想,如果有朝一日他能走出村子,一定會幫她把孩子找回來,一定會……

  唐子……

  溫白羽和雨渭陽同時打了一個寒顫,溫白羽說:“叫什麼?”

  老大爺重複說:“唐子……到底是不是叫這個,我也不知道了。”

  老大爺說著,又看了看雨渭陽,說:“還真別說,小伙子你的面相,有那麼幾分像小紅呢,尤其是……是眼睛,小紅的眼睛非常漂亮,說起話來總是彎彎的笑著,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雨渭陽再一次聽見別人說自己長得像小紅,心裡除了奇怪,還有隱隱的害怕,也不知道害怕什麼。

  他們吃過了早飯,就帶著行李從農家樂出來了。

  溫白羽還有點沒緩過神來,說:“你們說,老大爺口中的唐子,是咱們認識的唐子嗎?”

  万俟景侯搖頭,臉上沒有表情,語調也很平靜,說:“看不出來。”

  溫白羽想著,連万俟景侯也看不出來,那或許就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高馬大卻異常憨厚的唐子了吧?

  就聽万俟景侯繼續說:“但是也不排除。”

  溫白羽說:“什麼意思?”

  万俟景侯說:“我雖然沒有見過墳鳥,但是也在古書上看到過記載,墳鳥三十而焚,因為墳鳥一族觸怒天機,並不能像鳳凰一樣在火中重生,而是化為一堆黑土,隨著火焚的時間臨近,墳鳥也會受到天譴,神力變弱,漸漸枯竭。假設唐子真的是墳鳥,今年也是第三十年,那麼他能混在人群中不被發現,可能是因為神力枯竭的緣故……不過這些都是古書上的傳聞,無從考證。”

  雨渭陽突然開口說:“這難道不奇怪嗎?先不說唐子到底是不是墳鳥,只是單說墳鳥一族,為什麼要受到天譴?還有那個小紅,村民本身都覺得她人很好,只是聽說她是粽子和人的孩子,就要把她活活燒死,小紅並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溫白羽也嘆了一口氣,大早上就聽這樣的故事。

  溫白羽說:“咱們上山去看看吧,今天不是十五嗎。”

  万俟景侯點頭。

  他們一路上山,走了一個小時,溫白羽出了好多汗,有點走不動,万俟景侯停下來等他,說:“累了?我背你。”

  溫白羽趕緊搖手,雨渭陽還在呢,讓万俟景侯背自己,那也太尷尬了。

  他們說話間,就有雨滴掉下來,溫白羽抬頭看了看,說:“下雨了嗎?”

  雨渭陽皺眉說:“怎麼又下雨,山里一下雨就不好走了,咱們快走吧,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地方。”

  三個人加快腳步往山上走,走了不多久,万俟景侯突然停下來,低頭看著地上,說:“那些人來過了。”

  溫白羽一看,地上果然有勘探的窟窿,不過沒有挖洞,似乎說明這下面沒有墓室。

  雨渭陽站在旁邊,往四周看,突然指著前面,說:“哎,那邊有個洞。”

  三個人走過去,果然就看見地上有一個大土坑,挖的很深,深坑裡又套著一個盜洞。

  溫白羽跳下土坑,說:“咦?這地上的是什麼?”

  他說著低頭去看,“滴答——”突然後脖頸子一涼,似乎有雨水滴在了溫白羽的脖子上。

  溫白羽伸手一抹,說:“雨滴子還挺大……”

  他的話說到這裡,突然“啊!”的大叫了一聲,然後“嘭”的一下跌坐在地上,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掌心,那上面不是透明的雨水,而是血……

  雨渭陽也震驚的說:“怎麼有血?”

  万俟景侯抬起頭來,他們旁邊有一棵很高的樹,樹葉茂密,本該是深棕色的樹幹,此時正流淌著血液,鮮紅的血水順著樹幹流下來,在樹坑積攢了一小波。

  溫白羽嚇得睜大眼睛,說:“樹……樹在流血?”

  万俟景侯眯了眯眼睛,說:“樹上有人。”

  “有人?!”

  溫白羽和雨渭陽同時驚詫的說。

  万俟景侯又補充了一句,說:“死人,剛死的。”

  溫白羽禁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說:“死人怎麼爬到樹上去了……”

  溫白羽仰著頭往上看,但是樹葉茂密,再加上樹木太高,以他的視力根本看不清。

  万俟景侯說:“應該是早上走的那波人。”

  溫白羽說:“這個土坑也是他們挖的?我看這樣子是剛挖出來的,他們已經進去了嗎?這底下就是襄王的疑冢?”

  万俟景侯說:“不知道。”

  他說著,隨即把背包摘下來,然後從裡面拿出鏟子,溫白羽有些激動,万俟景侯第一次下鏟子。

  溫白羽和雨渭陽就站在土坑旁邊,万俟景侯微微彎下腰,將鏟子鏟進土裡,然後擰上鐵棍,一點點的往下敲,一邊敲似乎一邊在聽著什麼。

  溫白羽和雨渭陽都是屏住呼吸,溫白羽是不知道万俟景侯在做什麼,不過看起來很專業。

  雨渭陽雖然只是賣古董的老闆,不過也聽說過道上的一些故事,有些高手能夠僅憑鏟子下土的感覺和鏟子帶出的泥土就能辨別地下是否有墓穴。

  万俟景侯突然不敲擊了,隨即伸手將鏟子帶上來,扔在一邊,說:“下面有中空聲,底下確實是墓穴。”

  溫白羽說:“那咱們下去?”

  万俟景侯點頭,還是老樣子,從背包里拿出手電遞給溫白羽,然後說:“拿好匕首,跟緊我,樹上那些人死得很蹊蹺。”

  溫白羽聽他這麼說,頓時覺得後背發涼,趕緊跟上万俟景侯,又轉頭對雨渭陽說:“跟緊跟緊。”

  雨渭陽點點頭,跟著万俟景侯和溫白羽往盜洞裡走。

  盜洞很深,至少有十五米以上,而且很陡,下了盜洞直接就是一個墓室。

  溫白羽一下來,就感覺到一股涼氣,吹得他胳膊陰森森的,不禁搓了搓胳膊,說:“好冷啊。”

  万俟景侯說:“是屍氣,積攢了很長時間。”

  溫白羽更是一抖,說:“你們說,這是不是襄王的真墓?”

  万俟景侯搖頭說:“不知道。”

  雨渭陽說:“再往裡走走看。”

  三個人往裡走,一下來的墓室非常大,墓室里陳列著各種陪葬,十幾個石雕的侍女捧著石燈,每個侍女的臉部雕刻的都栩栩如生,表情全都不一樣,而且一個個都是大美人。

  溫白羽走過去,仔細看了看,說:“嘖,雕的真好看。”

  雨渭陽也很吃驚,仔細觀察著,說:“這雕工真厲害,好像活了一樣。”

  溫白羽趕緊“呸呸呸”三聲,說:“什麼活了,別瞎說,墓里這麼說太可怕了。”

  雨渭陽:“……”

  很奇怪的是,墓室的四個角有四個巨大的銅鐘,看起來非常沉重,就好像寺廟裡和尚敲得鍾一樣,不過這些銅鐘沒有吊起來,而是扣在地上。

  溫白羽說:“這些鍾是幹什麼的?”

  雨渭陽說:“我也不知道,不過看著品相,還真是很老的東西,這個墓就算不是襄王的真墓,也必然是個老坑。”

  溫白羽看他雙眼發光的樣子,說:“你可別瞎動,一會兒惹怒了粽子,萬一起屍了,咱們就全完了。”

  雨渭陽撇撇嘴,說:“我就看看,別這麼緊張。”

  三個人走出墓室,往墓道里走,奇怪的是墓道里也有許多銅鐘,扣在地上。

  墓道里的壁畫雕刻的非常講究,雨渭陽拿手電去招壁畫,說:“真的是襄王墓嗎,你們看,這些壁畫!是襄王和鴻鵠的故事,我還只在一個古書上看過,不過古書後面殘頁了,我還沒看過完整的呢。”

  壁畫的第一幅,是一個樹林,一隻大鳥落在樹枝上,他身邊全是拿著長戟的士兵,一個穿著長袍的男人騎在馬上,身後跟著一個類似於文臣的人。

  長袍的男人仰起頭來,正看著樹枝上的鴻鵠,似乎在和鴻鵠說話。

  溫白羽指著那長袍男人,說:“這就是襄王了吧?後面那個人是誰?”

  雨渭陽說:“不清楚,或許是食客,他們那年代,不就喜歡養一些謀臣食客嗎。”

  他們順著墓道往裡走,第二幅壁畫是身後的食客在說話,手指著樹枝上的鴻鵠,面部表情非常激昂,似乎在做遊說。

  溫白羽看著,突然拽住万俟景侯,說:“你看,這個食客的手背上!”

  万俟景侯點點頭,說:“是火焰的標誌。”

  食客的手背上赫然一個火焰的標誌,和他們之前遇到的那些火焰紋身一模一樣,這讓溫白羽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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