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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沉著問道:“我能替你做些什麼?”

  高羨笑了笑:“你就與師太在這白雀庵中,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彼此便是了。”

  “那你也總不至於單槍匹馬地行事……”

  “我知道。”高羨道,“但此事也萬不可以走漏風聲,我既決意這樣做了,必要找極信靠之人助我,否則事還未起,便已敗露,我毫無勝算的可能。這樣的人,我……”

  “我這裡倒有兩位。”

  高羨還在說著,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明塵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

  高羨與阿慈皆是滿面不解地轉向明塵。

  只見明塵默默點了下頭,轉身行至先帝留下的那幅畫前。

  她將畫小心翼翼地拆了,又將底端那根畫軸取出來,放回阿慈與高羨跟前。

  阿慈這才發現,那畫軸原是一根可拆卸的細長木筒。明塵從中將它打開,竟從左右各掉出一封信與一塊狼牙形的玉來。

  “這……”

  便連高羨也愣住了。

  明塵先是將信遞給高羨,道:“這是一封寫給衛國公的信,乃是先帝親筆,上頭還蓋有先帝玉璽,要衛國公見信如見先帝,務必誓死護衛持信之人。”

  “母親,母親怎會……”高羨一時目瞪口呆。

  “當初我來白雀庵中避禍,是先帝為防止我遭遇不測,在離宮之時便交與我的。衛國公祖上乃開國重臣,國公府世代襲爵,當初陛下登位,衛國公又與陛下有過刎頸之交,如今他在京中,手裡還握有兵權,必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明塵說著,又轉過頭,拿起另一邊落下的,那塊狼牙形狀的玉。

  阿慈只見那玉色通透至極,狼牙牙尖帶血色,牙根處又鑿了兩個極小的洞,用一根金絲織繩拴著,一看便知它的貴重。

  明塵又將狼牙玉也交到高羨手上,道:“這是你的外祖,在我入宮時悄悄給我的一樣信物,便連先帝也不知曉。”

  高羨接過了那枚玉,仔細端詳。

  他光知道四王爺的生母容妃出身將門,卻不知這信物要有何用。只因容妃母家世代戍邊,此距邊關路途遙遙,便是邊關起事,只怕沒個一年半載,也影響不到京中……

  而明塵仿佛看出了他的不解,輕聲道:“這信物不是給我家中的。”

  高羨抬起頭來。

  明塵道:“這是要給你外祖的一位舊部。那人當初原是他的心腹,後來經他舉薦調入京中,如今已是五軍營提督內臣。當初你外祖因怕我孤身一人入京無人庇佑,是以讓我收好它,若有需要,只管去尋這位舊部的。”

  明塵拍拍高羨的肩頭:“如今正是時候了。”

  高羨一時握著那書信與玉,不能言語。

  他突然起身跪地,朝明塵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

  三九隆冬,一連數日,阿慈都是在忐忑不安里度過的。

  窗外又開始落起了雪,仍同去歲一樣,年復一年紛紛揚揚的大雪,可阿慈的心境卻已是全然不同。她每日裡誦經念佛,替高羨祝禱祈福,終於在數日之後,聽聞京中有了異動。

  消息是由兩個下山化緣的庵中尼姑帶回來的,說是在城門口見到大軍浩浩湯湯地出城門,京中各處也好似有意無意地添了許多士兵把守。

  城裡城外,似乎莫名就被一種緊張的氣氛給籠罩了。

  阿慈又開始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就在房中一晚接一晚地念經。

  終於在某一個雪停後的深夜裡,她還在房中,忽然也隱隱聽見遠方仿佛傳來鼎沸的聲響。她趕緊披衣出門,果然望見遠遠的京城方向,似有火光沖天。

  阿慈緊緊攥著手裡的念珠,幾乎就在雪地里站了一夜。

  這一夜她擔憂得沒有合眼,直至天快亮時,聽見遠方的喧鬧聲似乎漸漸息下去了,她才折去庵門前守著,等候消息。

  她知道無論成與不成,一切都已經是定局了。

  只看過會子從那路盡頭出現的人馬,究竟是來迎她的,還是來抓她的。

  阿慈的雙手雙腳在雪地里站得早已發僵,倒唯獨一顆心還在砰砰砰地飛快跳著。從寅時中到卯時,從卯時再到辰時。阿慈也分不清究竟是在期盼還是心懷懼怕,抑或是二者皆有,她唯獨只確信自己此時此刻萬分迫切地想知曉結果,倘使能有一雙翅膀,她定是已經早早地飛往那重重宮牆之中探個究竟了。

  終於,在日頭越過遠天層層疊疊的厚重黑雲,照亮京師大地之際,她看見路盡頭顯出一隊車馬的身影。

  那些人個個手持紅纓槍,幾乎是小跑著向白雀庵的方向而來。

  地上還積著一層薄薄的雪,他們跑動時捲起雪粒飛散在腳邊,遠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所過之處,左右松竹皆是被那齊齊的踏步奔跑之聲震得瑟瑟發抖。

  阿慈的心跳,亦是與那松竹一樣,前所未有地顫抖著。

  一下一下一下。

  倏然間,還是隔得遠遠的,她聽見飛奔來的人馬當中,有人喊了一聲:“娘娘!——”

  是楊霖的聲音。

  這一聲喊,阿慈驟然只覺心跳止了。一片寧靜里,天地間只剩下松竹之下簌簌的雪落,和那前來迎她的人馬齊齊劃一,跑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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