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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冷地說道,手指向打字機背後摸去,理智下來的大腦終於記起了煙盒的擺放位置,她從銀制的盒子裡摸出一根火柴,在自己的打字機上擦燃了,裊裊的煙霧從她唇間飄出,剎那間她突然記起一個發生在華爾道夫酒店裡的吻,眼前這個男人意興闌珊地將自己推開,而她從那一刻起就在他的眼裡看見了公爵夫人——

  他們享受彼此的陪伴,他們一同制服了一頭惡龍,他們是彼此最為契合的窗伴,對於他們這類人來說,沒什麼是比這更好的關係了。

  “儘管如此,瑪德,我仍然想要保護你,我愛你——”

  這個男人有一雙真誠的眼睛,可真誠無濟於事,他不想承認,他一如既往地選擇了逃避,寧願選擇承認愛一個永遠不可能對他產生愛意的女人,選擇一個相互取暖的情人,也不願意承認他真正的本性。

  也許是時候戳破,既然她都要離開。

  這是一個除了她再也沒有人會告訴艾略特的事實。

  “你愛你擁有過的所有情婦,艾略特。”煙與嘴唇繾綣地一吻,絲絲煙霧如同揭開秘密的面紗飄起,湛藍的眼睛看著對方微笑,瑪德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一條切割木桌的細長光線上。拂曉叫醒她時,如果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看見英國的日出,也許她會更享受一些,而不是匆匆坐下,讓自己的後腦勺欣賞那美麗的一幕。

  她還會有時間說再見嗎?她還能見到公爵夫人一面,還能見到梅,親吻她們的臉頰,就像一個真正的朋友會做的那樣,然後在她們的耳邊道別嗎?她還能見到自己的秘密玫瑰嗎?

  “你對我而言永遠是特別的,瑪德。”

  “是的,因為我是你能找到的與公爵夫人最接近的女人。”

  他沒有料到這句話的到來,倒退了一步。

  “別胡說,瑪德。你馬上就要離開了,難道我們不能——不能至少平和地分別?為什麼要一再提起這樣的話題?”

  因為我們從來不提起,我不提起公爵夫人,你不提起羅斯貝爾,於是你與我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共處,如同我們果真相愛了一般。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我的玫瑰凋零了,我要永遠離開栽培她的土壤,遠離公爵夫人,遠離梅,遠離我在英國記者界無冕之王的地位,遠離一切我熱愛的事物。既然一切都已經崩析破碎,我又何必繼續保持無謂的假象?

  “如果你承認的話,艾略特,說不定你早就從你對公爵夫人的感情中掙脫了出來。你愛她,因為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根本不需要你保護的女人。這使你成了一隻可悲的狗,或者別的什麼,圍繞在公爵夫人身旁打轉,任何時候你嗅到了一絲不對,一絲她也許需要你保護的可能性,你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迫不及待要扮演那個英雄的角色,一旦你失敗了——就像瑪麗·庫爾松在下議院揭露了事實的那一次,你便痛苦無比——遠勝此刻你要立刻將我送走所感受到的疼痛。”

  艾略特極力維持著作為貴族的平靜,只是他空洞的聲音似乎猛然間找回了活力,像是一座嘶啞的火山,密密的熔岩在舌頭下流淌,煙霧在鼻尖瀰漫,“我不愛她,瑪德。”

  “大部分時候,是的,當她堅持著那一套你並不認同的理論,當她在下議院為了擴大投票權而努力的時候,是的。但當她需要你的保護的時候——就如同這一刻——所有的感情就會捲土重來。為什麼不承認,艾略特,也許那會讓事情好受得多。”

  “這是什麼意思——‘就如同這一刻’?”

  “意思就是,你沒能保護我,是因為你選擇了保護公爵夫人。”

  火山在沉默中涌動,灼燒著艾略特的雙眼,他的尊嚴靜靜地被炙烤著,連同著他的忍耐。

  “瑪德。”

  他走上前來,將她拉入懷中,手掌有力而且充滿怒氣,這通常意味著意味著激烈的歡噯將要到來,但不是今天,也不會是以後,終點在報紙被印出的那一刻就已經跨越。他們的關係開始於瑪德企圖從他口中套出他對公爵夫人的感情,或許也該這麼結束。

  她按著他的手,與他平視著。瑪德的力氣比他大得多,隱藏在蒼白細嫩的肌膚下的是強勁堅韌的肌肉,是世界上最好的拳擊手訓練出的技巧。如果她願意,隨時都能把他摔到這個房間的另一頭。她好想這麼做,她好想粉碎一切,只要能換取一絲不離開的可能性,她有如同知己般的公爵夫人,她擁有著一支秘密開放的玫瑰,她有著記者界無冕之王的地位,她有著最棒的情人,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繼續留下。

  好狠毒的報復,路易莎,好狠毒的報復。

  “瑪德。”

  艾略特又喊了一聲,滾燙的嘴唇吻上耳廓。

  “對不起。”

  這三個字如此沉重,如同她必須在今天之內拋在身後的一切;這三個字又是如此愧疚,如同艾略特終於承認的事實——他是為了保護公爵夫人,保護馬爾堡公爵,才逼迫著她現在就離開。

  她在他的臂彎里扭過頭去,注視著打字機上那張寫了半頁的紙。沒人明白公爵夫人付出了什麼,沒人知道公爵夫人站在下議院發表初次演講時,面對她即將要犧牲的代價時的痛苦,但瑪德如今也在嘴唇中嘗到了,帶著鹹味,濕潤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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