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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狂青蛙》的鈴聲讓人抓狂,我看著電話閃了許久才接起來。

  “餵。”我很輕的一聲。

  那邊很急切的樣子,“我在你家樓下,你在哪裡?我有急事找你。”

  我看了下車外,道:“快到了,你有什麼事?”

  “有件事讓你幫忙,等你回來見了面再說。”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看著電話發怔,覺得電話那頭的錢律是從未有過的焦慮,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也許是看到我的臉色不對,方非問我。

  我也搞不清楚狀況,只能搖搖頭,“不知道,好像有急事。”

  幾站路很快就到了,從車站到小區的路,我下意識地走得快了些,方非跟在我後面,不發一語。

  小區門口,錢律的車停在那裡,靠著車門一口口地抽菸,頭髮有些亂,眼睛不住地朝我的方向張望著。看到我,便一扔菸頭幾步上來,然而看到我身後的方非時,下意識地停了停。

  “什麼事?”我看到他發紅的眼睛,先開口問道。

  錢律看看方非,伸手想拉我,可能是想將我拉到邊上談,我卻縮了縮,道:“你有話直接說。”

  他愣了愣,無奈地點點頭,道:“你跟我去次大連。”

  我一怔,“幹什麼?”

  他似乎有些受不了我疏遠的口氣,用力吸了口氣道:“幾小時前我姐打來電話,說我媽不行了,她想見見你。”他說這句話時帶著無比的疲累與傷痛,有些懇求地盯著我,“我幫你訂了機票,現在就出發,晚了我怕見不到了。”

  我完全反應不過來,感覺身後的方非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識地回頭看看他,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錢律。

  “你媽,為什麼想見我?”錢律的話與口氣讓我明確地知道那會是一場生離死別,只是為什麼要見我?難道他媽一直知道我的存在,但即使知道也已經是以前的事了啊。

  “我以前跟她說過要把你帶回家給她看,她很高興,以後每次和她打電話時她都會提到你,所以我一直沒忍心告訴她我們分手了。”錢律的聲音放低,從未有過的卑微,連他求我與他複合時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口氣,“跟我回去,見一面就好,了了她的心愿,算我求你。”

  他說完抿緊了嘴,讓我感覺到他在強忍著什麼,只是方非在我旁邊,他一直沒有爆發。那樣的眼神與神情,我不可能不心軟,何況是他母親病危,那是臨終的願望,我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一個“不”字。但是方非呢,我分明在跟他談著戀愛啊,我跟另外一個男人回去又算是怎麼回事?

  我沉默不語,只感覺方非握著我的那隻手越來越用力,然後又猛地放開,“跟他去大連吧。”方非說。

  我一怔,回頭看他。

  “跟他回大連去,不要做讓你後悔的事。”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動,只是盯著他,道:“我可以不去的。”只要他說不行,我就不會跟著錢律走。你知道我搖擺不定,方非,如果我一去不回,那又該如何?就像是毒癮,雖然戒除,心裡卻讓存著羈絆。為了某種原因你勸我再吸一口,卻不知再吸一口的後果很有可能是萬劫不復。

  “去吧。”方非卻說,眼睛有些空洞地看著我,似乎很疲憊,“如果有一天你又回到他身邊,你會為今天的沒有去遺憾不已,所以去吧。”

  “方非?”那個“他”明顯是指錢律,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要放手嗎?他那種疲憊的表情是說明他累了嗎?還是只是不想讓我做後悔的事?我想起醫務室吳亮勸他的話,也許他真的累了吧?

  我看著他那隻受傷的手好半天,點點頭道:“好,我去。”

  42、沒有你的日子很想你

  連夜乘坐飛機趕往大連,我不覺得疲憊。錢律一直不說話,我也不曾開過口,為什麼我有種像死了一樣的感覺。

  趕到醫院時,我一路被錢律扯著爬了五層的樓梯,在走道里狂奔,但還是沒來得及,錢律的母親一個小時前已經去了。錢律一下子跪倒在冷硬的水泥地上,沒有哭,只是一下下的用自己的頭用力撞他母親躺著的鐵床,幾下就磕出血來想拉開他,可是他固執得嚇人。

  我知道他是想哭,眼睛已經被逼到血紅,但就算是滿額頭的血了,卻一滴淚也沒掉下來。我木然地站著,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再往床上撞時,我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的頭,他那一下撞在我的胸口,很用力的一下,我胸口被撞得生疼卻不敢放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死命地抱住他。

  他沒有再動,只是人抖得厲害,也聽不到他的呼吸聲。我以為他是不是被我抱得太緊呼吸不過來,卻驟然聽到他用力的一記吸氣聲,然後是一聲沉悶的近乎吼叫的聲音,我感覺他忽然擁緊我,然後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將我的眼淚瞬間逼落,我跪著,任他將我抱得死緊,手下意識地撫著他的後背,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看到他姐姐也跪下來抱著他哭,幾個人哭成一團。

  錢律在之後的幾天一直發高燒,保持著近四十度的高燒始終不退,除了去參加他母親的葬禮,就一直沒離開過病床。他睡睡醒醒,我就一直陪著,看著大連這幾天驟降的大雨,心情差到極點。我恨大連。

  我低頭看自己的手機,來的時候沒有帶充電器,現在已經快要自動關機了。曾經收到過幾條消息,卻沒有一條是方非的。方非,你現在在幹什麼?是不是也在等我發消息給你?

  身旁傳來輕輕的一記嘆息聲,我轉過頭去,錢律醒了,看著我。我摸摸他的額頭,每次他醒來燒就會退,但過了一會兒又會升上去,現在又是很正常的體溫。

  看著他嘴唇發乾,我用紗布沾了點水,擦他的嘴唇,道:“你餓不餓?我幫你弄點吃的來。”

  他沒有打點滴的手伸過來,抓住我的手,看向天花板,答非所問地說道:“你說,這是不是我媽在懲罰我,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

  我縮回手,道:“你別胡說,哪有父母這樣懲罰子女的?”

  他又看向我,道:“楊娟娟,沒你的事了,你怎麼還不走?”

  我瞪他,道:“我沒錢買機票。”

  他嘴角往上揚了揚,道:“如果是這樣,那我絕不會借錢給你買票的,最好……”他停了停,“將你永遠囚在這個城市裡。”

  他後面半句讓我愣了愣,我卻故意忽略,道:“不是借錢給我買,是你幫我買。”

  “那我就永遠不幫你買。”他接著我的話說。

  他有些執著地強調這一點,不過是想看我的反應,也許只要我點頭,他真會囚著我讓我永遠無法離開這裡。

  那天離開方非來這裡時,我曾經想過,我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會跟著心的方向回不了頭了。但不知為何,錢律在說這些話時,我卻並沒有想的那樣心動。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牽著,我可能想往錢律的方向去,卻因為被牽著,所以沒有移動半步。

  我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緊握的手機,心想,也許我該買個萬能充電器試試。

  “他沒有給你發過信息嗎?”看我盯著手機,錢律忽然問我。

  我“嗯”了一聲,點點頭。其實那天方非也很需要安慰,可我卻連夜跟著另一個男人跑了。

  “看得出,他的確很愛你,那天換了是我,我不一定會放你走。”

  這句話讓我微微地疑惑,肯放我走,就是愛嗎?我怔怔地看著他,他似乎看出我的不解,道:“放你走,是因為他站在你的立場,不想讓你做以後會後悔的事。如果不放你走,那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自己的私心無法接受你跟著另一個男人離開。楊娟娟,我絕沒有他那樣大度。”

  聽他這樣說,我忽然想到方非空洞而疲憊的眼神,卻又想起醫務室里吳亮的話,有些固執地說道:“也許他也累了,所以才想放開手。”

  錢律一直看著我,眼睛裡是屬於他特有的神采與自信,即使現在發著高燒,這種神采始終未退。但不知為何,聽到我這句話時他的那股神采淡下來,然後迅速地閉上眼,道:“有時,你真的很遲鈍。”然後再也不說話。

  錢律的體溫終於恢復到正常,並且穩定下來。本來是要回上海了,但他母親的頭七就在後天,所以決定過完頭七再走。

  錢律的姐姐似乎很喜歡我,她怕錢律忙他母親的事沒空陪我,就讓她十二歲的女兒帶我到外面四處逛逛。我看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便跟著人小鬼大的孩子出去走走。

  “以前我很怕我舅舅的,整天繃著張臉,好像我欠他十萬八萬似的。”小朋友邊走邊嘀咕,學起錢律的那張鐵板臉。因為長得有點像的緣故,學起來很是相似,我不由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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