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其一,“若我以萬里江山為聘,子房會答應麼?”

  其二,“無論做什麼,定要先為民,再為君。”

  他回顧這一生,認為自己完成的還算不錯。

  故而,沒必要貪戀立朝之後的榮華。開朝沒多久,他便以體弱多病為由,辭官還鄉。劉邦再三挽留,也無濟於事。

  .............................

  回去的路上,張良看著身後常年相伴的那人。

  “厭師兄,無官一身輕,我現在與世無爭,你不用再擔心我的安危。”

  言下之意,是時候分別了。

  西門厭駕馬行在他身側,道:“不行。”

  張良語重心長,“你跟著我一日,我便愧疚一日。我沒辦法給你答覆,你繼續這樣又是何苦?”

  西門厭眼睛不動臉不動,“我不覺得苦。”

  張良連連搖頭,“我替你苦行不行?”

  西門厭頗為欣喜,“你掛心我,我很滿足。”

  張良氣結,轉而又道:“你應該去找小饅頭他們,再不濟,也要趁著年紀不大,組建一個家庭。”

  否則老來無依,讓他這罪魁禍首有何顏面存世?

  西門厭反過來問他:“你為何不找一個姑娘成親?”

  張良怔了怔,道:“我心裡裝了人,容不下旁人,更不能去禍害好人家的姑娘。”

  西門厭陪著他的這些年,潛移默化學了許多詭辯工夫,於是道:“我也一樣。我心裡裝了你,怎可能容下他人?”

  張良喪氣地垂首,“我說了,天底下只有一個韓非,我不可能給你答覆!”

  西門厭放柔了聲音,道:“我也說了,我不要你的答覆,守著你就夠了。”

  張良抬眸看他,哽咽道:“我承受不起這份守護。”

  西門厭退了一步,沒有立即說話,定定望著他的眼眸,許久許久,才用許諾一樣的語氣道:

  “看不到你,我會死。”

  那沒有半分猶疑的篤定,宛如背負無上使命的信鷹。

  張良生於名門望族,家系龐大,親朋多得不勝枚舉,到頭來,卻只有西門厭一個。

  西門厭幼時經歷劫難,家破人亡,從少年相知到如今相伴的,也只有張良一人。

  那之後,張良再沒勸過他。

  西門厭固執,也並非是死皮賴臉,他知道張良心中的明月光是韓非,故而也保持著一定距離。

  張良回慕良山的茅屋長住,他便在百步之外蓋了另一間茅屋,每日能遠遠看著張良,他就知足。後來,有一個仰慕他的少年千里迢迢尋來,求他教授武功。他見他骨骼驚奇,悟性也不錯,便把周身的功夫傳授於他,也算是不枉恩師倉靈子的悉心栽培,將這門功夫傳承下去。

  春去秋來,四季變換,時光總如白駒過隙。從韓非去世到劉邦即位,已經過去三十一個年頭。有句話說“借君三十年,繁華萬里好江山”,放在他們身上正好合適。

  慕良山頭的梨林開了花,東風一拂,萬千碎瓣如同仙女手中的流光,飄飄然落下。

  張良來到一處地方,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塵,又整理了一下儀容。拿著一枝梨花,垂眸,淺笑著望著眼前的墓冢。

  “韓兄,子房來赴約了。”

  他買了兩壺酒,一壺放到墓碑前方,一壺拿在手中,堪堪坐下。望著墓碑上的名字,仿佛在看情人的眸子一樣脈脈含情。

  “還記得《五蠹》麼?你流傳最廣的一篇文章。那日皇上看了,大讚你見地深遠。問我與你是否相識。我說是,他便拉著我談說了許久,問了許多你的事情。我跟他說了你任職司法時的作為,還說你的文章不止五蠹一篇。他聽得入神,羨慕我與你相知相識。”

  “韓兄,你的思想會流傳下去,永不腐朽。千年過後,你不止是寫五蠹的韓非。韓國有你,才真的了不起。”

  “皇上贊我‘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其實我學的都是些皮毛,你的皮毛,加上黃石公的皮毛,竟讓皇上如此器重。”

  “韓兄,我其實想過是否要光復韓國。只是韓成殿下已死,韓氏後繼無人。就算尋到繼承者,逼宮造反,勢必勞民傷財,那時戰火瀰漫,遭殃的還是百姓。”

  他望著墳前不知何時發出的柳枝出神,喃喃道:“這是最壞的結果,也是最好的結果,對麼?”

  兩隻酒壺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張良飲下瓊釀,嘴角噙了一抹笑。

  “再與你喝一盅,以後你不會再孤獨了。”

  新鄭還是叫新鄭,名字沒有改。

  慕良山腳下挖通了一條運河,張良便置了一條小船,學做個幫人渡河的船家。

  那日,他收船準備回家,經過街巷時,聽到梨花糕的叫賣聲,竟頗為嘴饞,循聲趕去。

  “都跟你說小火小火!燒這麼大你想燙死我啊!”那出不怎麼大的店面,小老闆正對著燒火的壯漢罵罵咧咧。

  那壯漢抬首,“你昨日說,火小了燒不熱,客人吃著敗口感。”

  “所以你就把我第一蓋蒸籠燒了?”小老闆兩手插眼,“分明就是你搞砸了還敢跟我頂嘴?”

  壯漢塊頭很大,站起來比他高一個頭還多,只是又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氣鼓鼓地沒罵回去,只嘟囔道: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