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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叔叔,這是我欣姑姑,最善看面相的。”賀圓清脆的童音甜甜道:“我上次在將軍府里聽得老太太說蔣叔叔時運不濟,至今娶不到老婆,很是可憐。正好欣姑姑送我過來這邊,不如讓她順道幫蔣叔叔看一看相,看看什麼時候娶得到老婆。”

  什麼什麼?蔣桔有些愕然,是我不想娶老婆,怎麼變成我娶不到老婆了?

  賀子欣聽得賀圓的話,不由抬眼看蔣桔,見他膀圓肩寬,濃眉大眼,正是一副武將的好相貌,不由暗贊一聲。誰知蔣桔正好也抬眼看了過來,兩人視線一下碰在一起,一時都轉開頭。卻聽賀圓還在說:“姑姑,你給蔣叔叔瞧瞧嘛!”

  “嗯,你蔣叔叔會娶到老婆的,你別擔心!”賀子欣略有些尷尬,輕輕道:“圓姐兒,咱們回去罷!”

  “我跟小哥哥說一句話才走!”賀圓掙開賀子欣的手,略走前幾步。

  蔣桔見得賀子欣只淡淡瞥他一眼就轉開頭,也不甚在意,正待走開,忽聽那邊有聲音道:“接住!”一時有一物夾著風聲擲了過來。不由一低頭,一個旋身避開了。耳邊卻聽得賀子欣“喲”的一聲,暗道不妙,手一伸扯開賀子欣避過那物,不想賀圓在後頭卻又沖了過來,從後面一把抱住賀子欣的大腿,卻抱在膝蓋彎處。賀子欣一個站不穩,一下撲向前。蔣桔眼明手快,左手一伸,恰好賀子欣就倒在他左手的手臂上。卻聽得風聲夾著另一物再次擲了過來。這回擲的方向卻是朝著蔣桔左手臂的。蔣桔一縮手,把賀子欣摟入懷內,右手順道一抄,卻把還摟在賀子欣膝蓋彎處的賀圓提了起來,堪堪避過那邊擲來的物事,這會定眼一看,卻是兩隻靴子,不由揚聲罵道:“那個扔來的靴子?待會定叫他光腳走回家去!”

  賀子欣趴在蔣桔懷裡,一時羞得滿面通紅,低低道:“你先放開我!”

  蔣桔鼻端聞到一股似蘭非蘭的香氣,懷抱里溫溫軟軟的,這才想起抱在懷裡的是一個妙齡女子,而不是一向跟自己打打鬧鬧的侄兒,一時忙鬆了手,瞥眼見賀子欣霞生雙頰,明艷照人,倒有些發怔,無端端也紅了臉。卻聽賀圓笑嘻嘻道:“蔣叔叔好厲害,伸手抱住姑姑就避開那靴子了。”

  “圓姐兒不要亂說!”賀子欣急急囑賀圓,一時跺腳跑了。

  這會兒,賀守卻光著腳從另一個方向悄悄潛了。

  恰好李媽媽尋到練武廳這邊,便領了賀圓先行回房了。

  蔣桔繞了一圈尋不著那扔靴子的人,一時不見了賀守,便疑惑是賀守所為,暗暗尋思:嘿,打不過我就玩陰的。因見天也不早了,待要領了幾位侄兒回府,卻見賀年匆匆來了,拉了他到一邊道:“適才圓姐兒說道欣妹妹領了她來這邊,卻衝撞了副將大人,這廂代為賠個禮罷!”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條九股纏成的紅線塞在蔣桔手上道:“你繞在手指上,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蔣桔看著手中的紅線不由怔了一怔,九股纏成的紅線一向有沖喜,去晦氣之說,這是?

  “欣妹妹十五歲時許了顧家少爺,誰知顧家少爺不上半年就亡故了。欣妹妹自此被人說是不祥人,也不敢亂出房門。只沒想到今兒會撞了副將大人,……”賀年雲淡風輕,把賀子欣的情況略說了一遍。

  像賀子欣這種亡了未婚夫婿的姑娘,若是不慎撞了未婚男人,卻要結了九股的紅線給對方去晦氣的。

  “欣姑娘卻沒撞著我!”蔣桔聽完賀年的話,把剛才的情景複述了一遍,搖頭道:“你們倒冤枉她了!”

  “雖如此,大伯娘得知了此事,只怕還要責罰於她。”賀年點點頭道:“我倒是囑了圓姐兒不要跟別人說此事,只是她小小娃兒,卻怕守不住話。”

  蔣桔捏了手中的紅線回到府里,待要換下衣裳時,手臂一舉,隱隱約約卻聞得一股淡淡的幽香,一愣神間,記起賀子欣曾靠在自己左手臂上,這幽香卻是她身上的味道。

  “這姑娘的境遇也有些可憐!”蔣桔一時倒想起賀子欣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由愣愣出神。

  卻說賀子欣回到房裡時,猶自覺得臉頰發燒,揭了鏡罩往鏡子裡一照,臉如桃花,慌慌扣了鏡子,只覺心裡“砰砰”亂跳。她十五歲時許了顧家少爺,只那回家裡辦宴席時遠遠見了顧家少爺一次,也瞧不真切。不過半年,那顧家少爺便病亡了,自此後,便極少出房門,除了家裡的父兄,幾乎不見其它男子。今兒被嚇了一嚇,又被一個陌生的壯健男子摟在懷裡,心緒一下全亂了。腦子裡不時晃動剛才的場景,一時又怕被其它人瞧見了傳出閒話來,又怕賀圓年小不懂事,把剛才的事四處去說,不由坐立不安,一夜輾轉反側睡不好。第二天早上起來,卻發起燒來。倒把婆子丫頭嚇著了,忙忙去稟報大太太,一時請醫問藥,人仰馬翻的。

  第二日傍晚,蔣桔卻從蔣華安等人的口中得知賀子欣病了,一時隨口問了兩句。蔣華安漫不經心道:“因不見了賀守,卻聽得是派了他往城外請一個名醫,說道是大房的欣姑娘生了急病。”

  昨天還好好的,今兒怎麼就病了?蔣桔略略皺眉,當時那靴子飛過來時,自己卻是不該拉她的,應該一掌辟開那靴子才對。姑娘家最重聲譽,沒準是因為自己當時不經意摟了她一下,她怕人知道,這下著了急就病了。

  蔣老太太本來在喝茶,聽得蔣桔問賀府姑娘的病情,一時驚奇得咧開嘴忘了喝茶,莫不成這小子終於開竅了?

  不到半天,蔣老太太便把賀子欣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一時拉了尚婕進房商議。尚婕笑道:“我倒是見過欣姑娘的,那相貌自是百里挑一,更難得的是一副玲瓏心肝。可惜先時許了顧家少爺,那少爺一亡,就有傳言說道她是克夫命,這便誤了婚事了。”

  “咱們蔣家全是武將,陽氣最盛,命最硬的,她小姑娘自然克不動。”蔣老太太嘿嘿笑道:“我先時倒叫子母廟裡的師博給你小叔算過命,說道他命硬,最好挑個許過人,又悔過婚的姑娘配他,才不易把人家姑娘克傷。聽著這欣姑娘正好呢!”

  年底時,京城裡盛傳一件事,說是大將軍那個冰山小弟弟蔣桔居然令人上賀府去求親,求的還是那個傳言克夫的大房小女兒賀子欣。

  “聽說是賀老太太因見賀家子弟鎮日坐學堂誦書,怕他們身子荏弱,特意請了將軍家幾位哥兒過去指導武藝,後來賀家有個護院賀守說道蔣家哥兒有一招教的不對,引的蔣桔過去指導。蔣桔在賀家園子裡見著賀子欣,不知為何,倒看上了她,後來就上門去求親了。”

  各種版本的傳言中,賀子欣順利於十九歲這年嫁到蔣家。

  24、兄妹一條心

  年底時,貴姐的大哥來榮上京準備應考,兄妹相見,自是歡喜無限,因見賀諾極像自己,來榮笑道:“詞哥兒和圓姐兒十足十像妹夫,難得諾哥兒倒像我們鄭家的人。”

  “舅母也這樣說呢!”貴姐說著,笑問起祖母並爹娘等人的情況。聽得祖母鄭婆子上了年紀,臉上卻開胎脫皮,不由笑道:“阿嬤莫不成像那蛻皮的蛇一樣,脫了一層皮之後要返老還童不成?”

  “倒是請大夫瞧了,說沒有大礙。只是額角上脫皮,脫的白生生的,臉頰上的皮卻完好。這秋冬拿帽子一罩也就過去了,至夏季時,脫了帽子,看著卻有些寒磣人。”來榮笑吟吟道:“阿嬤不知從哪兒聽來一個法子,每天起個大早,跑到荷花池采那露珠洗臉,說是能讓皮膚不再脫皮的。她每天起早跑來跑去,又踏腿又揉臉的,看著卻比先時還精神些。因節下忙,她起的早,居然把堆在院子裡的柴也劈了,還抱怨粗使丫頭沒力氣,居然提不動一桶水,嘀嘀咕咕說道她年輕時卻比丫頭能幹活之類的。”

  貴姐聽的發笑道:“我倒備下許多物事兒要給阿嬤的,明年你回家,正好捎給她。要給娘的東西,我倒叫人捎到爹爹上任的地方兒去了。”

  “你手頭緊的話,倒不用給他們捎東西了。他們這會兒只怕比你還有銀子使呢!”來榮笑道:“你臨上京城時,不是讓叔叔雕了好幾種新款的小房子?那小房子捎了出海賣,那邊的人在下面裝了發條,一擰動,小房子就在地下滑行,一下就翻個幾倍的價錢又倒手賣出去的。那接頭的嚴科極機靈的,自己悄悄買了發條,又買了幾隻人家裝好發條的小房子回來細端詳,倒叫他看出道道來。這回雕了小房子,便讓叔叔這邊的人自行裝上發條再出海去賣,可賺了好多銀子。他還算厚道,並不多要,照著以前那樣的多要了兩成的錢,大家也說他公道。今年賣木雕分到手裡的錢,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的。咱們跟叔叔又沒分家,叔叔手底有錢,也就是咱家有錢。而且那木雕小房子還是你想出來的,叔叔嬸子可是感激你。這回上京來,還悄悄托我給你捎銀子呢!”說著掏銀票出來塞給貴姐。

  貴姐聽得家裡把房子翻新了,幾位嫂子幫著乾娘搞胭脂鋪,也有收入,並不缺銀子的。一時便收了來榮的銀票,笑道:“誰能知道我來了京里,反倒窮了下去呢?如今還要用你們的錢,說出來人家都要笑話的。”

  “這有什麼,你要有了錢,一樣會給我們用。”來榮像小時候那般瞅瞅貴姐,笑眯眯道:“咱們家只得你一個女孩兒,雖是出嫁了,家裡還給你留著房間,可沒把你當外人,你自己可別先見外起來。”

  兄妹述著話,小橄欖和賀圓一時進來叫舅舅。來榮抱了這個,又抱那個,細端詳一會笑道:“先時上京時,覺著詞哥兒比圓姐兒略高些的,怎麼這會看著差不多高了?”

  “圓姐兒今年是高的快些,兩個看著就差不多高了。”貴姐讓龍鳳胎背靠背站著比個子,笑道:“他兩個這會要是穿一樣的衣裳,一個不小心就認錯了呢!”

  來榮因笑著考較了小橄欖和賀圓的功課,點頭道:“兩個卻聰慧,難為小小年紀記的東西倒多。只是小孩子聰明卻容易自驕,還得多引導些方好。”

  小橄欖和賀圓極喜歡這個溫和有禮的舅舅的,一時纏著講故事,又問些書中的掌故。來榮倒一一的回答他們。至晚賀年回來,郎舅兩個倒是述了好些別後之話。

  第二年三月份時,杏榜一出,來榮這回卻中了二甲進士,一時賀府也與有榮焉,擺了酒為他慶祝,賀府眾人連帶的也高看貴姐幾眼,又笑道:“年哥媳婦的爹爹既是進士,現下大哥也中了進士,將來若是哥兒也中個進士,那才叫一門三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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