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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羽並沒有考慮太久,因為想到林望之的時候,他已經毫不猶豫的以手中劍畫完最後一筆。寒澈眯了眯眼,眼中光芒一閃而過,她退到一旁,指尖摩挲著手中的“情絲”,似是剛才什麼也沒發生的讚嘆一句:“果真後生可畏。”然後直接轉頭問向陣中的屍怪:“你是何人?”她後一句語氣很急,帶著迫切,便讓人覺得之前那句誇獎甚是敷衍,只是藏在紫色銀繡蝴蝶廣袖中的左手狠狠的攥著拳頭,似是拼命壓抑著什麼。

  因死去太久,雖屍身保存很好,卻渾身僵硬,口不能言,十指堅如鋼鐵,而寒澈已經撤去了“情絲”,那屍魁便趴在了地上,寒澈隨手挑起一塊大石扔進去,那屍魁手彎成詭異的弧度,便在石上歪歪斜斜的開始寫字,因為力氣過大,肢體也太過僵直,他寫的很不順暢,有很多多餘的刻痕,還將石頭弄碎了。

  只是寒澈卻也不急,又拋進去一塊巨石,只是這回的石頭上,貼了一張咒符,那屍魁費心盡力寫了半天,石頭竟沒碎,而那刻痕也終於讓人辯出些眉目來,那隱於眾多廢筆下的不過二字:周庭。

  這個名字也許大多人早已忘卻,但對柳林江三家的人來說卻並不陌生。雖然時隔百年,但周庭這個名字曾經亦如現在的林嵐之一般響徹修仙界,只是身為一名散修,他手中一桿破劫戟讓當時所有世家記住了周庭這個名字。

  只是這人的評價一向褒貶不一,他為人隨性,亦無黨無派,也無視世家們的示好邀請,他是傳聞里為女子伸張正義的俠客,也是夜幕里獨自一人憑好惡殘害一家五口的修羅。

  這個人在兩百多年前大放異彩,卻忽然消失不見,世間都盛傳的,無非是逃不過尋仇暗殺,只是不曾料想,原來這般厲害的人物,卻只埋在了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無人知曉,亦無人緬懷上香。

  林嵐之皺眉想了想,問:“那和你們打起來的那些呢?”

  周庭將石頭磨平,慢慢寫道:譚家。

  滕羽看向林望之,看來他說的一點沒錯,可是林望之又是怎麼知道的呢,林嵐之看起來並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從一開始,林望之就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他事先就知道江家想極力隱瞞的醜聞,在江家還沒來得及毀屍滅跡前趕到,甚至林嵐之和寒澈所提到的有人指引,林望之是不是也是事先知道的呢?

  江家明明極力隱瞞這裡的事情,卻為何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傳到雲州,又恰好給林嵐之和寒澈知道?

  滕羽想著這些,而林望之也並不關心周庭所寫如何,亦往滕羽這處看來,他人皆聚心於陣中屍魁,而唯獨他倆人似全然不在意。

  只是心境卻全然不同,一人是當真毫不在乎,一人卻是一切按所想進行的放任。

  不過片刻功夫,滕羽扯嘴吐了吐舌頭,又沖他笑了一下,林望之的臉上終於出現些許鬆動,原來這人當真如此愛笑。也許從頭到尾,設計也好,誘騙也罷,卻至始至終不願瞞騙一人,那人其實不傻,卻至始至終在一點上顯得極為執拗——凡是對他好的,他必窮盡所能相待。

  林嵐之並未主意那兩人的互動,此時得了答案,便問的更急:“你們為何被埋在一起,又為何打起來?”

  這個問題就複雜了,因為周庭頓了頓沒有立即動手寫出來,他似乎歪了歪腦袋,沒有瞳仁的眼珠翻了翻,然後在石上顯出了幾個根本構不成句子的詞:江離滅門仇。

  這幾個詞對少年少女們似乎還不夠說明什麼,但對於林嵐之和寒澈來說卻是夠了,江離是江家的首任家主,他的發家就是建立在譚家之上,在譚家無故消失之後,接替了譚家的地位,而原本依附譚家的勢力也紛紛投靠,再加上,江家展現的包容力,使它在百年內成功躍為能媲美柳林二家的世家大族。

  周庭所寫的詞很明顯的告訴人們,譚家滅門並非如此簡單,江家與其大有關聯。試想如果真是單純的周庭等人滅了譚家的門,那麼原因又是什麼?江家何苦隱瞞消息,還把他們埋在了一起,這樣一想,寒澈及林嵐之都面色凝重,很可能,江離就是當年幕後主導,聯想起周庭剛見到孫婷婷時明顯的敵意,這個有可能就不只是“可能”了。

  林嵐之和寒澈都沒有說話,臉色也不似開始般輕鬆,秦笙等人不會開口,但孫婷婷卻再也忍不住了,她叫道:“它這是什麼意思?!它為什麼寫了我太外公的名字?我……太外公與他……沒有關聯對吧?與譚家滅門也沒有關聯對吧?”

  孫婷婷一下子問了這麼多問題,卻沒有人回答她,沉默了半晌,林嵐之嘆了口氣道:“婷婷,這與你無關……”

  “上上輩人的事情,她就不需要知道麼?”寒澈打斷林嵐之的話,臉上是少有的認真神色,“你以為,什麼都不告訴是對她好麼?她總是要知道的……”

  “可她還是個孩子!”

  “江未眠上飛雲台的時候,也和她差不多大。”寒澈看了看露出堅定神色的女孩,道,“你該相信她的,阿嵐,你當年是為了什麼送出的赤炎鞭?”

  林嵐之一窒,繼而露出不忍神色,卻終究沒有再說出反對的話,他雖不很了解寒澈,寒澈卻真的很了解他。

  寒澈問孫婷婷:“你真的想知道麼?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有勇氣承擔麼?”

  這樣的問題對一個剛滿十歲的小丫頭來說還太過沉重,可是孫婷婷很用力的點了點頭,寒澈又露出了笑容,說話也柔和了些:“你該知道譚家兩百年前無故失蹤,卻又突然出現在此,你剛剛也見到了周庭幾個同他們打架,你不如去問一問,周庭與他們是什麼關係?”

  孫婷婷咬了咬牙,她走近周庭,周庭雖被困在陣中,卻忽然暴躁了起來,白色的瞳孔“瞪”著孫婷婷,發出嘶吼,孫婷婷後退了一小步,臉色蒼白,甚至聲音都是不穩的,但是她努力的提高聲音問:“你,是……你們殺了譚家的人麼?”

  雖不情願,但是周庭上下晃了晃身子。

  孫婷婷定了定神,第二個問題的聲音又大了些:“是……我太外公殺了你們麼?”

  周庭仍舊上下晃了晃身子。

  “我太外公殺了你們,是……報仇?”

  周庭左右晃了晃。

  “怎麼不是?你們是譚家的仇人,那你們也就是我太外公的仇人啊!怎麼不是報仇!”孫婷婷語氣急促,她這連串的詰問,也不過不想聽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周庭先是上下晃了晃,然後左右搖擺著逐漸發怒了起來,他用手砸在地上,寒澈連忙用真氣維護陣法,周庭又吼了一聲,他用手又刻了一個字:仇,只是他這下並未完,想了一會,他又緩緩的補了一個字:騙。

  “什麼意思?”石上寫的詞並不相干,孫婷婷明顯不能理解。

  周庭在石上又寫:江離指示滅譚。

  “什麼?!這不可能!”孫婷婷臉色復又慘白,顫抖著身子,她其實大可以指著周庭痛斥他說謊,可是她沒有——這樣太難看了。從懂事起,娘親就告訴她,很多事情,也許和她所知道的並不相同,因為不願接受而拒絕承認是極其懦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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