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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要說懊悔嗎?不,修想,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如此選擇——正因為他忠誠於伯德溫。唐克雷,雷霆堡的主人,他們的兄長和父親,所以才不能讓他墮落到罪惡的深淵中去。

  他準備向李奧娜殿下回報的時候,卻在王女的房間——那件用於議事的房間外看到同伴正在輕輕搖著頭,示意他不要進去,然後修就聽到了隱約的怒吼還有尖叫,他在心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這不是王女李奧娜與伯德溫第一次發生爭執——若是修還在雷霆堡,也許他會無限地偏向於伯德溫,但他已經在外流亡了那麼多年,與伯德溫不同,在那條漫長而艱難的流亡之路上,他們必須不擇手段,玩弄詭計才能讓最多的人存活下來,所以今天的修,要更偏向於王女。

  在雷霆堡,除了人類就是獸人,讓伯德溫為之苦惱的或許只有賦稅與每年一次的述職,但外界不同,在平凡的人們身上。你很難能夠找到善良與邪惡的分界線,他們都是灰的,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更多人只是混混沌沌地活著,也許他們並不是個惡人,但他們輕信、愚昧、偏執——正直的心性與光明的行為就如同潔白的幼獸,但我們都知道,白色的幼獸在荒野之上,是最容易夭折的。更不用說,他們是士兵,是騎士,是異鄉人,甚至是敵人。

  他們不得不學會說謊、利用以及退讓,在付出血和生命的代價之後。

  而王女李奧娜殿下,即便在雷霆堡,修也曾經聽聞,老王在明白自己不可能再得到一個男性的繼承人後,就將他那個近似於被放逐的女兒接了回來,在那幾年裡,李奧娜是被當做一個男性繼承人養育和教導的,而修一點也不覺得,老王只會讓李奧娜看到那些可以被寫在羊皮紙上或是被人們傳誦的事情,王女的行事與手段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只有伯德溫。唐克雷沒有變,他固執地拒絕改變,他背負著墮落的罪名,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他苛求著自己——他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無論是什麼,都能成為令得天平重新恢復平衡的砝碼。而修……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些許不妥,修不是泰爾的追隨者,但他也會向這位公平者,戒律者的保護者,公正與正義之神祈禱,或是聆聽牧師的宣講,他不覺得泰爾是一個會被榮耀、力量與祭獻打動的神祗——如今,修只能期望伯德溫為王女李奧娜以及高地諾曼的忠誠可以讓他得到泰爾的寬恕。

  碰地一聲重響讓修一下子就從自己的思考中跳了出來,伯德溫猛地推開門大步沖了出來,快到站立在門邊的騎士都來不及向他行禮,而從敞開的門扉中,可以看到王女李奧娜露出了疲憊而又無奈的神情,她無法說服伯德溫,但她也不能遷就伯德溫——一些人在伯德溫的眼中,就像是腐爛的地精那樣骯髒與邪惡,但如果這些卑劣之徒能夠幫助到他們。李奧娜是說,他們之中的一部分完全可以視作一個特殊的商人,而在王女看來,能夠用金幣或是其他一些不是那麼重要的東西換取他們如今最為急需的援助,並沒有什麼不好,她不是要和他們成為朋友,姻親或是盟友,他們是否良善純潔與王女無關,也與伯德溫或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無關。

  但伯德溫始終堅持著不與任何一個邪惡之人為伍,之前的葛蘭已經讓他頗有微詞,而今天,男爵夫人更是成為了斬斷最後一根絲線的利刃。

  李奧娜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憎恨男爵夫人,伯德溫的妻子潘妮可以說是死於男爵夫人的「夜鶯」之手,是男爵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夜鶯」迷惑了她,讓她懷上了並非伯德溫的孩子,還誘導著她去殺死自己的丈夫,毫無疑問的,潘妮是一把鑰匙,是它打開了陰謀之門,並且將藏在其中的悲哀、絕望與痛苦一起釋放了出來。如果一定要追根究底,在李奧娜的父親,老王的事情上男爵夫人也不是那麼無辜,不說潘妮,李奧娜藏在項鍊掛墜中的東西也是一隻「夜鶯」從公主的近身侍女那裡探聽到的。

  但就算李奧娜知道這一點,她也必須接受男爵夫人,經過新王與黛安之後,高地諾曼已經陷入到王女所不想看見的混亂之中,現今雷霆堡與王都已告淪陷,可以想像,無法阻止起有效抵抗的諾曼全境被獸人蠶食鯨吞只是時間問題,要最快尋找和聚集起那些仍然願意為高地諾曼戰鬥的爵爺和騎士——李奧娜不是不能,但相比起「銀指」與「惡刺」,男爵夫人的「夜鶯」要更為可靠,不管怎麼說,盜賊工會的首領可不會離開自己的巢穴,安安靜靜地待在王女安排的小房間裡隨時聽候命令。

  而伯德溫堅持要求絞死男爵夫人,至少要驅逐她,這導致了又一場悲哀的爭吵,李奧娜願意原諒伯德溫,但她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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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您致敬,殿下。」男爵夫人恭敬地屈下膝蓋,將自己的雙手放在冰冷的石地上。

  「站起來吧,」李奧娜說:「坐在那張椅子上,在很多事情上,我需要你的答案。」

  「這是我的榮幸,殿下。」男爵夫人微笑著說,看來在男女之間的戰役中,王女還是站在了一個勝利者的位置上,雖然從她烏黑的眼眶與時不時按著額角的動作來看,也可以說是兩敗俱傷,但能夠讓伯德溫不舒服她就很高興了,她不喜歡伯德溫,真的,這個男人在諾曼的貴人口中就是個小丑,而他毫無察覺,他是個強大的戰士。卻像一隻被放在石臼里,忙得團團轉的的鼴鼠那樣不願意抬起頭來看一看可能就在下一刻落下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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