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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主是個多麼美麗,又是多麼脆弱的詞彙啊。」安東尼奧法師說。

  碧岬堤堡的執政官沉默不語,如果能再給他二十年,不,十年,五年也好,他都有辦法讓那些目光短淺的商人看清他們心心念念以為可以為他們賺取無盡利潤的藥草究竟是個怎樣的魔鬼,但他就連一年也沒有,商人們群情激奮,對他和阿爾瓦諸多牢騷與抱怨,可能就在下一個月的公民大會裡,他們就會提出罷免他和阿爾法,並把他們流放出去,四十年或是終生——不要以為他不知道,他們甚至已經選好了新的執政官,一個已經與白塔建立了據說牢不可破的貿易關係,擁有著近千畝種植了該種藥草的大商人,還有取代阿爾瓦的術士,格瑞第的牧師,他們還天真地接納了「細網」公會首領的提議,預備與海盜們坐下來好好地商談一番——後者不是太蠢,就是對碧岬堤堡明令禁止的奴隸貿易蠢蠢欲動。

  阿爾法法師用刺蝟的刺在地圖上做標記,每一根刺刺下去的時候執政官都會無法忍耐地輕微顫抖,就像是匕首刺入了他的身體那樣,這些都曾經是他的朋友,他的夥伴,他不止一次地和他們一起舉起金杯,也不止一次地為他們抵禦海盜的箭矢,參加過他們兒女的婚禮,抱過他們的孫兒。

  「他們的孩子……怎麼辦?」

  「流放,」阿爾瓦法師平靜地說,「允許他們每人帶上一百枚金幣,以及一馬車他們需要的用品。」

  這次就連安東尼奧法師也情不自禁地微微動了動嘴唇,對於一個流民或是農民來說,這些金幣與用品足夠他們下半輩子所需,但對於那些出生就躺臥在雲朵般的絲綿里,用金杯飲水,用銀盤子吃飯的人來說——只能說是容許他們繼續苟延殘喘幾天罷了,如果他們沒有聰明到拿出部分金幣僱傭士兵與冒險者,可能就連這幾天也無法堅持下去。

  「我會頒布這個命令。」執政官說,阿爾瓦與安東尼奧都是施法者,在碧岬堤堡已經搖搖欲墜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成為一個統治者,能夠握掌權杖的只有他,但這只會代表著——他被記載在史書上的名字前綴將不會是他所一直期望的,他或許會被稱之為卑劣者,又或是獨裁者,更有可能是——暴君。

  阿爾瓦法師扭轉頭,不讓他們在那張冷酷的面孔上看到痛苦與羞慚的神色。但他不會改變主意,仇恨可以蒙蔽人的眼睛,耳朵和神智,如果容許罪人的子女攜帶著所有的家產離開碧岬堤堡,他們很有可能在將來要面對不計其數的暗殺與襲擊,甚至民眾與支持他們的商人也要遭到池魚之殃。

  而且可以預見的,碧岬堤堡以後可能需要進一步地加強城防,需要更多的士兵,戰船與法師。

  一旁燃燒著的鯨蠟蠟燭突然爆出了一個響亮的火花,三人轉過頭去,一隻羽翼細長的鳥在金紅色的火焰中展開翅膀,「猜想已經得到證實,」它如實地轉達了羅薩達主任牧師的話:「格瑞第並未得到承認。」

  第325章 脅迫【3】

  「這是神祗的旨意。」

  「晨光之神的?」

  「不,命運之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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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岬堤堡的公民大會是一個異常令人嚮往以及優美的詞語,但事實上,碧岬堤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未必能夠從中置喙哪怕一個字,像是僕人啦,小手工業者啦,娼妓啦,游商啦,這些小人物就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只有那些能夠身著綢緞皮毛的大商人以及行會首領才有資格入內,當然,還有我們的執政官與法師。

  議會一共有五十一人,之所以定下這個數字,是為了避免出現兩兩對峙最後議題不了了之的情況,所以也不太允許在最終決議的時候棄權,不是是就是非,非常明確;如果有人生病了,或是有緊要的買賣要談,那麼他可以付上一筆罰款,然後大會延期,總之也不允許出現缺席——曾有個議員在大會召開之前極其突兀地前往哀悼荒原了,結果他的家人不但需要繳納罰款還要在短短三天裡尋找一個新的代言人,不但得是該位議員的直系血親,成年人,成為碧岬堤堡的公民超過三年,還得償付得起一萬金幣的年金,而那位議員的兒子只有五歲,迫不得已,他們只得將這個議員的席位賣給了一個新的商人。

  這個新人物叫做亞力士,是個皮毛商人,得到碧岬堤堡的公民權恰好三年,不是沒人嘀咕過那個議員席位的空出確實有點湊巧,但亞力士從未露出哪怕一星半點值得詬病的紕漏,雖然他近似於病態地喜歡女人,喜歡狂飲暴食,喜歡奢侈的衣物與珠寶,但也是個生性慷慨大方的人,經常邀請碧岬堤堡的普通公民們參加他的盛宴,欣賞吟遊詩人的歌唱或是雜耍,有時,我是說,在某個慶典上,他的宴席上甚至會出現弗羅的牧師們,這足夠年輕人們熱血沸騰並對他產生好感的了。

  或許是覺察到執政官與阿爾瓦法師一直盯著他,他在買賣上也從未玩弄過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老老實實地將毛皮從北方販賣到南方,再將南方的鹹魚和鯨魚油運載到北方賣掉,既不剋扣分量,也不以次充好,更從未拖延或是抵賴過貨款,但讓執政官始終無法放心的是,依照他的書記官所做的估算,亞力士的支出幾乎已經與他的利潤齊平了,對於一個商人來說,不再內庫里藏些金幣未免太不可思議了,但問題在於,這並不違背法律,這是他的錢,他當然可以決定如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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