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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或許應該和他的同居人談談,但現在他還要為精靈保住他的眼睛,曾經的不死者第一萬次地詛咒另一個寄居在這個身體中的靈魂——他快要變成一個伊爾摩特的牧師了,但最後他還是認命地拿出了所謂的「藥水」——經過稀釋與調配的他的血液,雖然在使用它之前他也不能說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說起來凱瑞本是第二次使用他的血液了,第一次精靈沒變成八爪章魚可以說是安格瑞思保佑,這次巫妖希望安格瑞思仍然眷顧著這個淡金色頭髮的精靈,銀冠密林之王的獨生子,可別因為藥水中的正能量過於兇猛而多長出幾隻眼睛,想像一下吧,精靈遊俠凱瑞本有著一隻如同蒼蠅般的複眼,當然,那很可笑,問題是巫妖可以確定最後被強迫去解決此事的還是他。

  幸運的是。沒有絲毫多餘或是突兀的變化,精靈的兩隻眼睛依然如同星辰般的明亮,面頰上的詛咒傷痕也開始變得乾燥。平滑,不再流出令人焦躁不安的黑血。

  他們在破損的黑螺岩稍作休整,高地諾曼的士兵有十二名傷者,但沒有死者,也沒有重傷,傷者還在低聲抱怨與互相嘲笑,爭相向伯德溫告密——有關於對方在碧岬堤堡吃了多少魚、龍蝦和豬肉,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長出了大量的肥肉,導致動作遲緩。才會被那些小矮人般的海盜拿著牙籤般的利劍和匕首刺傷——伯德溫和他們躺在一個帳篷里,不時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大笑。事實上。這些士兵即便在碧岬堤堡停留的幾天裡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與豐足的食物,仍然無法擺脫數月累積下來的枯槁消瘦。他們就和騎士修一樣,眉骨格外凸顯,眼窩與面頰凹陷成了三個深重的陰影,在脫下外套和襯衫後,可以清楚地看見肋骨與肩胛骨的輪廓,身上幾乎已經沒有肌肉可言,可以想像他們之前過的是怎樣一種提心弔膽而又食不果腹,四處流浪,無處棲身的日子。

  他們脫下的外套和襯衫經過清洗,但就算它們就如新雪般的乾淨也無法遮掩新增的縫補痕跡,這種縫補痕跡伯德溫也很熟悉,長而窄,呈流線型的是刀劍留下的,星星形狀是箭矢留下的,還有那些成三或是四列的,出自於獸人的爪子——澎湃的怒意就如同海潮一般拍打著前雷霆堡領主與聖騎士的內心,他不懂得狄倫。唐克雷是如何想的,難道他認為雷霆堡之所以成為獸人數百年來從未撼動過的基石只因為它是座堅固的堡壘嗎?不,無法攻陷的雷霆堡之所以存在只因為他的人民,那些忠誠的騎士,無畏的士兵,他們的家人,為士兵與騎士服務的手工藝人與商人,他們才是最堅固的盾牌與最鋒銳的長矛,而現在,老唐克雷的兒子,他的弟弟,卻正在將這座堅實的堡壘拆分、摧毀與粉碎。

  伯德溫已經聽說了一些有關與雷霆堡的事情,他知道狄倫已經在新王的支持下改由他的法師們掌控這座人類於獸人的鋼鐵屏障,騎士與士兵們被逐一甄別,刪選,剔除,那些對他有所懷念,或是對狄倫的做法不甚贊成的人都被強行驅走,他們的家人也被突然逐出了祖輩相傳的房屋,剩下的手工藝人與商人也一樣需要經過嚴苛的審查,略有不妥,狄倫的商人們也會找出對應的人手予以更換代替。

  曾經的雷霆堡的領主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是正確的,他在離開王都之前還慶幸過雷霆堡還能有一個唐克雷統治與眷看,但他發現他錯了,不知從何時起,狄倫。唐克雷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綠眼睛小兔子了,他不再是伯德溫。唐克雷的弟弟。也不再是老唐克雷的兒子,他不愛他們,相反地。他對他們充滿了憎恨——新王約翰與狄倫的母親,黛安長公主數十年如一日地將他們的毒液注射進這個孩子的心裡。令他變得虛偽與冷酷,為了徹底抹去伯德溫的痕跡,狄倫。唐克雷不介意動搖整個雷霆堡的基礎,他的怒意甚至波及到了這些無辜的士兵身上——在他們為雷霆堡、為高地諾曼付出了近三分之一乃至二分之一的生命,他丟棄了他們,就像是丟棄一件垃圾,任憑他們在無盡的荒原中忍受著飢餓、寒冷與獸人的爪牙。

  伯德溫的身體被海魔的連枷擊中,除了斷裂的骨頭之外還有被撕裂的皮肉。他的腿也被一柄梭鏢刺穿,還有更多的,大大小小的傷口,但它們帶來的痛苦尚不及伯德溫內心的萬分之一,躺在他身邊,在帳篷外走動,暫時在路澤爾大公的領地邊界落足,滿心惶然的士兵們,他們就像是伯德溫的兄弟與孩子,在伯德溫還是雷霆堡的領主時。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讓他們得以飽暖,偶爾有一兩個銀幣可以拿去給妻兒們帶來一份驚喜,但他帶給他們的傷害呢?那麼深重的。無可挽回的傷害,直至今日,伯德溫都無法對他們說聲抱歉,也無法彌補他們——他身上的寬劍、鏈甲、錢幣甚至衣物都是屬於王女李奧娜的,而他們將要得到的棲身之所是屬於克瑞瑪爾的,就連他們得到的食物、刀劍,弓矢也都是碧岬堤堡的執政官與阿爾瓦法師提供的,伯德溫?他自己都是兩手空空。

  修走到伯德溫身邊,可能別人沒發現。但他不管怎麼說也是跟隨了伯德溫近十年的人,雖然在異變突生之前他只要負責的是後勤與預備騎士團。但他對伯德溫的了解並不比他的扈從來得少。可惜的是伯德溫的親隨們,跟著他前往王都的那些都被新王以附從叛逆的罪名一一斬首與絞死了。而那些還留在雷霆堡的也被狄倫。唐克雷以各種罪名投入監牢,之後就不再有消息傳出,被放逐對他們來說還算是僥倖的,但他不能對伯德溫這麼說,不然他可憐的主人只怕很難再從懺悔與悲哀的深淵中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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