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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那些人呢?」葛蘭捧著湯碗說,用眼神示意那些吵鬧著也想弄點鰻魚來煮湯的學徒與傭兵。

  「我已經和商隊的主人談過了,」年長的法師說:「我放棄所有的佣金,他會讓那些孩子保持沉默的,至於傭兵,」他輕微地嘆了口氣:「我這兒還有些治療藥水。」

  「那麼說只有我們了是嗎?」盜賊不懷好意地說,加重了「我們」的讀音。

  「呃,那個……」

  「葛蘭。」凱瑞本警告地說。

  盜賊聳了聳肩,轉過身去,繼續與甜美的鰻魚肉奮戰不休。

  「抱歉……」年長的法師晦澀地微笑了一下。「我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他向克瑞瑪爾行了一個禮——不是單手撫胸,也就是年長的法師在年輕的法師回禮的時候所行的禮,而是率先雙手按肩。深深地彎下腰去,一個對等的,甚至可以說是謙恭的法師禮:「但我確實已經一無所有啦。」

  不過他還是堅持留下了那些捲軸和施法材料,

  克瑞瑪爾禮貌地道了謝,並回以同樣和善的法師禮。或許這位鬚髮皆白的法師確實有點私心——如果犯下這個錯誤的是他,或是凱瑞本,最少的他們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做,因為這麼做近似於一種脅迫,只要不是那種目光短淺。邪惡暴躁,慣於視他人的尊嚴與價值如無物的混球。一般的施法者都會表現得較為寬容克制,而且他面對著的還是一個有著精靈血脈。與和精靈同行的年輕法師,掌控著這具軀體的還是一個對於尊老有著執念的國度中生存了近三十年的異界靈魂。

  就算是單看他的年齡,一貫尊老愛幼的異界靈魂也不會做出什麼傲慢無禮的行為。

  ——這個身體的年齡大概可以做他的高祖父,曾經的不死者意興闌珊地說,而且,我也很老,為什麼我從未在你那兒得到過尊敬?

  ——第一個問題,異界的靈魂回答道,我永遠十九歲;第二個問題,我尊敬的不是年齡,而是與年齡相匹配的道德與素養。

  ——你不覺得他虛偽得噁心嗎?

  異界靈魂瞥了一眼走回自己帳篷的老法師,弓著背,看上去有點不堪重負的樣子——有點,他承認道,但他是為了他的弟子,我相信他已經很難過了——每個施法者都是傲慢的,這很正常,不管怎麼說,即便面對著神祗他們的靈魂也不會太過順服。他如此低聲下氣,謹慎卑微純粹是為了那個莽撞固執的小子。在離開導師的法師塔後,每個弟子都得自己尋找機會與出路,但你知道,法師可以說是一個完全由金幣砌築起來的職業,施法材料、墨水、紙張、武器、符文盤……只要與魔法有關就沒有廉價的東西;在沒有強大到會被貴族、領主與國王招攬之前,他們得想法兒充實自己的錢袋,才能在魔法的漫長路途上繼續蹣跚前行,而不是停留在原地,絕望地看著別人攀爬上陡峭的高峰——這不但涉及到他們的前程,還攸關他們的生命——能夠免除施法材料施法的大概只有惡魔、魔鬼與巨龍,而施法者們之間的爭鬥更是與捲軸、符文盤緊密相關,就連他們最後的武器,所用的也是昂貴但不會阻礙施法的秘銀或是精金。

  所以年輕法師們的口碑是很重要的,除非他出身高貴或有著一個做行會首領的父親。如果有了一個壞口碑,他很有可能會陷入到一個任務失敗——無人聘請——窘迫潦倒——法術範圍狹窄——任務失敗的惡性循環里去,有些法師就是因為離開導師後不小心犯下了一些不該有的錯誤而不得不淪落到盜賊公會或是一些下三濫的地方去。最後他們不是在相互傾軋中被刺殺就是在審判後被處以極刑。

  前面我們說過,導師與弟子之間的關係近似於父子,或說比父子更親近。更是可靠的盟友與助力,所以只要一個法師不那麼邪惡。對離開法師塔第一次試著自己飛行的小菜鳥總是會多加看顧的——像是一些品性高潔,為人慷慨的法師,像是阿爾瓦與安東尼奧,甚至會對如克瑞瑪爾這樣優秀而正直的年輕施法者予以額外的指引與保護,即便他並非他們的弟子,與他們也沒有什麼血緣關係。

  ——看看這些捲軸,曾經的不死者說,他一點也不想回憶起他的導師——一個邪惡而瘋癲的半巫妖。就連魔鬼聽見他的名字都會皺眉頭,遑論他的弟子——雖然說,巫妖曾感激於導師把他帶出了他父親的王庭,但誠心實意地說,這些微薄的感激之情早就被一次又一次不但嚴苛而且可笑的「指導」消磨光了——在七十七群島,每座法師塔里的學徒都有著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淘汰率,但沒有哪座法師塔里會充斥著和死亡一樣多的笑話,舉個栗子,如今在不死者中頗為盛行的午夜小茶會就是源於半巫妖的法師塔,可憐的學徒們不但要承受可怕的折磨。面對隨時而至的死亡,他們的靈魂還要承受無趣冗長的冷笑話,其中許多還和他們有著極其緊密的關係。

  巫妖一點也不喜歡有關於他的笑話。像是做實驗的時候不慎將自己的骨頭架子染成了螢光紫色有什麼可笑的地方嗎?這種顏色很陰森,很符合一個半巫妖法師塔的應有格調!至少比在髖骨上插著根散發著嬰兒粉的長箭好得多!

  ——有傳送類法術的捲軸,異界靈魂說,一點也沒察覺到籠罩在同居者頭上的陰影。還有一個是防護類法術……唔,是李歐蒙的庇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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