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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發生的地方並不在約翰公爵的臥室——富凱既不是個妙齡少女而約翰也更傾向於和一個溫柔的貴夫人談情說愛,他們在塔的二層談話,一個較為隱秘的會客廳,有一個火焰正旺的壁爐。

  房間很大,並且沒有太多家具——一張圓桌,三把椅子和一個寫字桌,一個儲物箱,兩尊捧著黃銅瓶子的雕像就是這兒全部的配備了,所以它更是顯得空曠,但並不寒酸,地面上鋪著一張純黑色的巨狼皮,帶著頭、四肢和尾巴,眼睛用黃色的蜜蠟取代,牆面上掛著色彩絢麗的絲毯,雖然沒能在天頂懸掛氟石,但一盞有著四十八根燈臂的吊燈上點燃著的鯨蠟蠟燭依然能將整個房間照的燈火通明——開爾伯爵將自己躲藏在富凱與約翰公爵的身後,而雷霆堡的主人伯德溫子爵站在他們的對面,正如黛安公主所說的,他拿著一柄寬劍,就是國王陛下賜予他的那柄,國王認得,因為那柄寬劍劍身上有著如同黑白小蛇的花紋,還有它的配重球上鑲嵌著的堅石。

  而約翰公爵舉著一柄單手劍,嗯,不是國王不喜歡自己的弟弟,平心而論,想要靠著這個戰勝伯德溫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兒——為了迎合約翰公爵的臂力,那柄單手劍是昂貴的秘銀所鑄造的,寬度與長度都要遜色於它的同類,為了進一步地降低重量,矮人工匠甚至沒敢往上面鑲嵌寶石,而只是在劍柄上鏤刻花紋然後填入黃金。

  就這樣約翰公爵的手都是顫抖的,不過這不要緊,他只是要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已,在看到國王走進來後,他就立刻垂下了劍尖,伯德溫緊隨其後,在國王面前,貴族可以手執武器,但如果敢將劍尖抬起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叛逆。

  伯德溫看起來很糟糕,面色蒼白,頭髮蓬亂,他的衣服被血浸透,處處綻開,但傷口似乎都已經初步癒合了——他應該向泰爾祈禱過一個小治療術,國王仔細地看了看,又將視線轉移到約翰公爵和開爾伯爵身上,他不覺得這兩人能讓伯德溫如此狼狽——吟遊詩人曾讚美過雷霆堡的領主有著野鹿般的靈巧敏捷與盤羊般驚人的平衡力。

  看到伯德溫國王就無法控制地想到了黛安對他說的那些……荒謬至極的蠢話,這不可能,他對自己說,但他確實為此心煩意亂了好一陣子,剛剛有了睡意就又被黛安推醒——他甚至無法責備她,因為現在的局面確實只有他才能應對處理,但他不得不說,伯德溫有些過了,一個子爵想要殺死一個伯爵,並且將劍對準了一個公爵,這不是他該有的權利,這個權利——是屬於國王的。

  是不是真如黛安所說,他給了伯德溫太多特權了——但他確實找不到第二個伯德溫了——他身邊幾乎沒有什麼可信任的人,他們不是來自於那個家族就是來自於這個家族,只有伯德溫是個既無背景又無野心的孤家寡人,他還是公正與正義之神泰爾的忠實追隨者,他的騎士,摩頓。唐克雷也是這麼說的,他是可用之人——但如果黛安說的是真的,李奧娜真的……國王在心裡翻來覆去,尋找著能夠取代伯德溫的人,最終卻一無所獲,這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焦躁起來,就像是有魔鬼挖了一塊去。

  高地諾曼的統治者不得不又一次地努力平息著腦中混亂澎湃的種種念頭,他差點成功了,如果不是他的女兒李奧娜匆匆來到。

  李奧娜衝進了房間,慌亂地搜尋著,她的眼睛在約翰公爵、開爾伯爵與富凱身上一掠而過,最後落在伯德溫身上。

  現在的伯德溫可稱不上好看,不,就連端正乾淨都說不上,看上去就像是個被惡魔附體的殺人鬼,國王想,但他在女兒的眼睛只看到了由衷的,溫柔的憐憫與同情,雖然她很快欲蓋彌彰般地移開了。

  他的心猛烈地往下沉。

  「告訴我,」國王問道:「發生了什麼?讓我的弟弟,我的臣子,忠誠於我的人,讓高地諾曼最英勇的騎士試圖相互殘殺?」

  「我也不清楚,」約翰公爵對自己的兄長鞠了一個淺淺的躬,「我只是想和富凱談些事情,下下棋,突然之間,開爾伯爵沖了進來,跪在富凱的腳下祈求保護,然後……子爵極其無禮地闖進了房間……並且要求富凱交出開爾伯爵,富凱拒絕了,之後,正像您看到的,」他不無諷刺地說:「一個子爵就向兩個伯爵與一個公爵舉起刀劍來了。」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國王轉向伯德溫。

  「我要求與開爾伯爵決鬥。」伯德溫說。

  「為什麼?」國王不解地問,開爾伯爵是個美貌的年輕人,從未上過戰場,他沒有領地,所以不可能與伯德溫有什麼積怨。

  「潘妮死了。」

  國王皺著眉想了想,哦,是的,潘妮,伯德溫的妻子,她沒能給國王留下什麼深刻印象,他在雷霆堡的時候潘妮在伯德溫曾經棲身過的村子裡,他成為國王后伯德溫將潘妮送進了王都,但一個國王又怎麼會對一個不管是從容貌還是修養上來說連他的擦地女僕都不如的女人感興趣呢,他從未召見過她,就連給伯德溫的賞賜也是直接送到雷霆堡而不是他在王都的家。

  「我很遺憾,伯德溫,但這與開爾伯爵有什麼關係?」

  「他引誘了她。」

  「哦?」國王吃驚地看向開爾伯爵,真是難以想像,這個看似正常的年輕貴族居然有著那麼古怪的愛好,……當然,對伯德溫這有些抱歉,不過這在王都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對啦,他好像聽到潘妮死了——那麼就死了吧,他略感苦惱地想道,一個嫉妒心強的丈夫殺了和別人有私的妻子,如果他的妻子是個貴族,那可能會有些麻煩,但伯德溫的妻子只是個紡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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