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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你需要休息,好好的休息,永遠的休息。

  不!

  ——

  一聲巨響驚醒了霧凇小屋裡的所有人。

  「噢,」率先趕到的阿爾瓦法師匆匆掃視了一眼,說:「早知道我就該和考伯特打那個賭。」

  「什麼?」凱瑞本問道,遊俠穿著舒適輕薄,直至腳面的長袍,沒有腰帶,淺口的便鞋,他將左手的彎刀輕輕拋起,讓它和右手的同伴匯合在一處,銀藍色的鋒刃在月光下流動。

  「考伯特告訴我在小雀號上我們的小朋友施展了一個能讓他托舉起一頭虎鯨的法術,」法師跨入房間,蛇人魔像緊隨其後:「我聽了他的敘述,覺得那不太可能,這力量應該源於你自身,克瑞瑪爾法師。」

  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對站在房間一角,面色蒼白的黑髮年輕法師說的,不是問句。

  「你看起來不是很好,」年長的法師溫和地說。

  「很抱歉,」克瑞瑪爾聲音微弱地說:「我抄壞了一個捲軸。」

  雲母石的巨人頭顱非自願地被更換了位置,以上下顛倒,粉身碎骨的姿態;在它體內設置的魔法尚未消失之前,它吐出的水毀了整個房間的地板,銀船和可愛的小鳥四分五裂,它們儲藏的香末在水裡融化。

  「年輕人。」他搖搖頭說,但語氣中並無多少苛責的成分。

  「以後你要抄寫捲軸的時候請提醒我,」凱瑞本語氣輕快地說:「我會離得遠遠的。」

  「一定。」克瑞瑪爾保證。

  「我會再給你一個房間,」阿爾瓦法師說:「孩子,去冥想,去睡眠,然後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將這個房間恢復原狀。」

  克瑞瑪爾疲倦而感激地向他鞠了一躬。

  ——

  ——那是什麼?異界的靈魂問道。

  新的房間與原先那個同樣舒適安靜,但他原本的睡意早就被痛楚與恐懼折騰完了。他原以為這是一次針對他或巫妖的襲擊,但巫妖卻告訴他並非如此。

  ——血脈的反噬——它會挖掘你的恐懼,嘲笑你的弱點,逼迫你陷入悲觀與消極的泥沼里直至無法自拔——也就是死去,巫妖說。

  ——你·又·,異界的靈魂沒好氣地問,忘記和我說一聲了,是嗎?

  ——在我成為不死者後它就消失了,巫妖坦然地道,在它存在的時候對我也沒有太多的影響,輕微不適,能夠忽略,而且它只在固定時間出現——每三十天一次,也就是魔法星河旋轉一周所需的時間,每次推遲一格,你只要稍加估算就能輕而易舉地避開它的影響。

  ——呃?

  ——?

  ——沒什麼,那麼說你每個月都有這麼一次是嗎?

  ——我們,曾經的不死者問道,你為什麼笑得這麼古怪?

  ——我笑得很正常,異界的靈魂說,會反噬自身的血脈大概不會來自於精靈,你的母親,那麼說,父親?你的父親不是人類?

  巫妖保持沉默,直到提問者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他懶洋洋地伸展身體,鑽進阿爾瓦法師為他的客人提供的裹著綢子的駝毛毯,它冰涼爽滑,氣味芳香,異界的靈魂在滑入它時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巫妖告訴他他們的身體被正能量支持著,不會感覺疲累,他覺得這脫離生者太久的傢伙就是在釋放氮氣和二氧化碳,大概還有甲烷什麼的。

  他想好好睡上一覺,在識海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漂浮與躺在床上,被柔軟的毯子包裹完全是兩回事,但曾經的不死者顯然不這麼想。

  ——你讓我驚訝,巫妖毫不避諱地說,你居然能擺脫它,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僅靠自己。

  ——你不是說那只是輕微不適?

  ——那是對我而言。

  異界的靈魂無所謂地在意識中聳肩——也許它不該說我會回不了家。

  ——你想回家?

  ——為什麼不?

  ——那是個乏味的世界,巫妖說,而你更是不值一提,平凡的容貌,貧瘠的頭腦,狹小的居所,微薄的收入,只能說還算健康的身體,最長不過一百二十年的壽命——但在這個世界裡,你能擁有更多——就像我在你記憶里看到過的,財富、愛情、榮譽,強大的力量和崇高的地位,還有長久到無法估量的青春與生命……如果能走到最後一步,你甚至能夠肆無忌憚,隨心所欲。

  ——可那不是我的,異界的靈魂睡意朦朧但堅定地咕噥道,也許成為你確實會很好,它微笑,但那個平庸的我呢,它沒有任何過錯,它不該被自己殺掉。

  ——

  異界的靈魂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手裡握著一個銀色的小球。

  施法者打開手掌,小球是空心的,秘銀打造的薄殼內外都銘刻著魔法符號與文字,能夠打開,裡面是一顆光滑的無色碧璽,外殼上鑲嵌著紅寶石——他眨了眨眼睛,包裹著小球的是一張紙條,上面用通用語簡簡單單地寫著:「一次。」

  當然,異界的靈魂露齒而笑:「欠你一次。」它對身體裡的傢伙說。

  紙條背面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大略寫明了有關於此類淨水球的使用方法與類型——這真是一個令人垂涎三尺的小東西——淨水球能夠淨化多少水取決與它的內容物的質量與體積,最普遍的是明礬,無色石英能夠淨化的水是同等體積明礬的五倍,無色水晶是石英的十倍,無色碧璽又是水晶的十倍,堅石最好,不過沒人那麼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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