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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剩下的時間,朝臣們都變得格外的安靜。既然朝臣無本要奏,伏玉自然也沒有什麼事情要說,他登基之後的第一次早朝也就這麼結束了。

  散朝之後陳原沒有著急離開,而是直接坐上了伏玉的御輦,吩咐道:“去興德宮。”

  這還是伏玉第一次與陳原同乘一輦,他下意識地蜷了蜷身體,讓自己儘可能地占據最小的位置,以免自己碰到陳原。

  陳原倒是舒展著四肢,慵懶地靠在輦車車壁上,一根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車壁,突然側過頭看了伏玉一眼:“陛下剛剛在殿上所言是何人所教?”

  “沒,沒有人教朕。”伏玉急忙回道,“朕是真的不想親政,也沒有那個本事。有舅父輔政,朕安心的很。”

  陳原發出一聲輕笑,伸手在伏玉肩上拍了一下,垂下眼帘,似乎是要小憩。

  伏玉覺得自己應該是又過了一關,心底稍稍地鬆了口氣,抬起一隻手把車簾掀開一條縫隙,悄悄地朝外張望。

  這興德宮正是陳太后的寢宮,程忠曾經提醒過伏玉,既然他現在名義是陳太后之子,就應該恭順仁孝,晨昏定省,這樣陳大人大概也能滿意。卻沒想到這第一次過來請安,居然是跟陳原一起。

  陳太后安坐在主位之上,那一日的一身縞素已經脫去,看見伏玉進來只是抬了抬眼皮,而後轉向陳原:“兄長來了。”

  陳原點頭,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視線落到伏玉身上,伏玉會意,即刻施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陳太后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對身側的內侍吩咐道:“給太尉大人上茶。”話落,才淡淡地瞥了伏玉一眼,“賜座。”

  這才有人上前為伏玉送上了靠椅,伏玉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二人的表情,才坐了下來。

  陳太后收回視線,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對陳原道:“兄長今日過來是何事?怎麼還把皇帝一併帶來了?”

  陳原瞥了伏玉一眼,笑道:“有事要與太后商議,又剛好散了朝陛下要來向太后請安,便一併來了。”

  陳太后應了一聲,思索了一下又道:“兄長有何事要商議?”

  “明日我要離開都城,到廬陵郡去。”說到這,陳原喝了口茶,再抬眼的時候,眼底居然多了兩分肅殺之意,“有密報邢罡逃至那裡,我要親自帶人過去了結他。”

  陳太后聽見邢罡的名字先是一驚,隨即又慢慢舒展開眉眼:“也好,留著他也是一樁心事,只有了結了他,你我兄妹的心結才能終結。”

  陳原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殺了他只不過是泄憤而已,就像我殺他門下那十幾口一樣。即使殺了他們所有人,也彌補不了我失去的東西。”他將茶盞放回桌上,抬眼看了看正努力裝作自己不存在的伏玉,又道,“我不在這段時日,都城中的一切雖然有人料理,但是朝中之事還是要太后多費神,今日早朝林承那個老賊還妄圖勸陛下親政,”說到這裡他唇角揚了揚,“不過我們的陛下倒是想的很通透,直接拒絕了他。此番我離京,一些有心人難免藉機發難,萬事小心。”

  陳太后垂首:“兄長此去跋山涉水,辛苦至極,才更應該小心才是。”

  陳原眨了眨眼,倒是不怎麼在意,突然起身走到伏玉身前,低下頭看著他的臉,笑道:“倒是我不在都城的這段時日,陛下才要小心才是,如果等我回來發現什麼不該有的意圖或是念頭,陛下知道,我會很生氣的。”

  伏玉急忙點了點頭:“舅父放心。”

  陳太后及其嫌棄地看了伏玉一眼,又轉向陳原:“我聽人說,兄長前一日去了長信宮?”語到後面格外的和緩,透著一絲小心試探。

  “太后在宮中倒是耳目頗多。”陳原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伏玉的臉,又重新坐回椅上,“長信宮去了,也見到了人,僅此而已。”

  陳太后看了他一會,最終發出一聲輕嘆,有些發狠道:“那個邢罡,抓到他之後,就地碎屍萬段吧。”

  陳原笑了一下,面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那樣豈不是便宜了他?”

  在興德宮呆了小半個時辰,陳原終於起身告辭,伏玉恭送陳原離開才回了長樂宮。

  晨起就去早朝,散朝之後又被陳原帶去給陳太后請安,在興德宮滴水未進,伏玉已是飢腸轆轆。索性程忠最是了解他,吩咐人送了膳食進來,吃飽喝足,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伏玉不知道別的皇帝每日都要做些什麼,反正他下了早朝之後便再無事可做。那些繁瑣的政務不會送到他面前,他也沒有什麼三宮六院要寵幸,用過早膳之後,他便又倒回床榻上補眠。

  不知是因為過了時辰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在床榻上躺了很久,他都沒有什麼睡意,索性又開始盤算起離宮一事。

  剛剛在興德宮,陳原說他要離開都城去什麼,廬陵郡?伏玉倒是不知道廬陵郡在哪兒,但從陳太后話里也聽出此地離都城甚遠,也就是說陳原一時半會都不會回來。

  而陳太后明顯並不怎麼願意見他,那麼長樂宮外就只剩下以荀成為首的幾個侍衛。雖然難度還是有,但總會比陳原在的時候更容易些,他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才是。

  伏玉胡思亂想間又想起剛剛陳原的話,思索了一會,抬眼看了看守在床榻邊的程忠,問道:“哎,忠叔,你知道邢罡是什麼人嗎?我怎麼覺得我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程忠聞言一驚,幾乎是立刻上前捂住了伏玉的嘴:“陛下小聲點,切莫讓別人聽見,如果傳到陳大人耳里,那可就不好了。”

  伏玉口鼻被掩,只好點了點頭,示意對方自己知道了,程忠這才放開手,朝著四下里張望了一下,低聲道:“這個邢罡是先帝時的國師,據說原本只是個江湖方士,先帝不知從哪裡聽說此人能煉就長生不老藥將他召進宮中,言聽計從。大到朝堂政事,小到後宮安排,全都聽信此人的建議。蕭貴妃當年就是此人送到陛下身邊的,也因此,蕭貴妃才能蒙得恩寵,經年不衰。這個邢罡當時權傾朝野,想來當年那位陳大人也在他手下受了不少的委屈,對此人痛恨至極。我聽人說,這陳大人前幾日殺了數十位朝臣,都是跟那邢罡有所關聯的,只不過這邢罡本人在陳大人發難前就已經逃出了都城。”

  伏玉聽得驚奇,他想起剛剛陳原兄妹提及此人的表情,恨不能生啖其肉,怕是當年受過此人的屈辱吧。想到這裡,他眨了眨眼,他想起平日裡陳原的樣子,居然沒法想像這人受屈辱時會是什麼場景。

  程忠似乎被伏玉挑起了興趣,索性繼續把自己這些年來在深宮內苑所聽到的傳聞都說了出來:“有人說先帝之所以子嗣單薄也是拜此人所賜,後宮之中所有有品級的妃嬪都定時服用此人供奉的丹藥,說是能夠延年益壽,卻偏偏只有蕭貴妃一人誕下龍子,就連當年的陳皇后,明明已經懷有龍嗣,最後卻突然小產。”

  伏玉聽完立刻頓悟:“所以我娘當年不過是一個宮女,自然沒資格服用丹藥,卻沒想到意外被寵幸,又被安置到浣衣局沒人在意。”說到這,他垂下眼帘,自嘲一般笑了笑:“這麼說起來,倒算是我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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