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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載春花,六載冬雪。

  晃眼間,秋旎已經十四歲。

  當年稚嫩的孩童也長成眉目分明的少年人。

  一日經過池塘,裴翊修正在內湖近旁舞劍。秋旎遠遠望見他投在湖面的身影,竟不知不覺已成這般高大的身量。她低著頭繞開了。

  忘了所為何事,秋旎十四歲生辰前夕,被父親關了禁閉。時間過得太過久遠,秋旎竟然想不起當年哭天搶地是為何事。

  年少時的撕心裂肺呀,經年之後就不值一提了。

  秋旎生辰那天是上百年難得的吉日,城中有一場盛大的煙火盛會,早在月前秋旎就磨刀霍霍,生拉活扯的拽上裴翊修,準備當天晚上去看花火。是以,父親的禁閉關得秋旎很是憋屈。

  暮色四合之際,裴翊修突然撬開秋旎房間的窗戶,當時秋旎正托著頭抑鬱不已,恍惚間,他的臉竟然已經出現在秋旎的眼前。他輕聲說:“秋秋,出來,我帶你去看煙花。”

  在屋裡悶了這些天,秋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翻窗戶隨他出去。

  翻窗戶容易,但是面對一丈高的院牆,秋旎著實有些無能為力。秋旎和裴翊修對著角落裡的院牆面面相覷過幾刻之後,他看了秋旎一眼,“你踩著我的肩膀,先爬上去。”

  秋旎為難地看了眼牆頭,又看了眼他。最終沒能敵過花火的誘惑,矯健地爬上他的肩頭。

  其實秋旎爬得穩當妥帖,問題出在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放風箏,秋旎甫一爬上牆頭,從萬裡層雲間竟然飄了樣東西來。秋旎一驚,雙手捂臉。身體失了平衡,直直栽倒在草地上。秋旎倒地的那一瞬間,壓在秋旎身下的裴翊修悶哼一聲。

  秋旎急忙從他身上爬起來,手支在草地上,焦急地問:“修哥哥,你怎麼樣了?”

  他雙眼閉得緊緊的,神色痛苦。秋旎不知道他哪裡受了傷,心中又是急又是惱,幾欲落淚。

  又叫了他兩聲,他仍是沒有反應,也不應秋旎。秋旎湊近了看他,幾乎聞得見他痛苦的氣息。

  突然,他睜開了眼,剎那間,秋旎們眉眼相對,呼吸相聞。秋旎張嘴想問問他怎麼樣了,不想他微微抬手,靠近她的臉頰。

  她臉側有一縷發,擋住了瑩潤如玉的肌膚。

  他想為她撥開。

  隔著初夏單薄的衣衫,秋旎感覺得到他身體的溫度。他兩隻眼睛,直直地望著秋旎。

  裴翊修眉眼生得好看,隔得那麼近,經過秋旎雙眼反覆的觀摩,仍舊好看。

  那一刻,秋旎仿佛聞到了花香,秋旎在那香氣里飄飄然。

  但下一瞬,裴翊修就鬆開了手,將她扶著坐了起來。

  秋旎的發梢拂過他的臉頰,酥酥麻麻的,有些發癢。

  他心口兀自一動,忽的為自己方才的想法而臉紅。有那麼一剎那,他竟然想去親吻秋旎。

  這個認知讓他心底一陣後怕。

  他比秋秋大六歲。秋秋很容易對她產生依賴。

  但他明白,夫妻之間的關係不能僅僅靠依賴維持。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將自己當哥哥一樣崇拜

  這樣卑劣的想法讓他看不起自己。

  從那之後,裴翊修有意無意疏遠秋旎。

  她只當他在忙,也不在意,往校場跑得勤快。

  裴翊修發覺秋旎黏他黏得厲害。如今她不比幼時,明年她便及笄。如此下去,對她名聲終究不好。

  是歲冬,裴翊修向謝懷琛請命去北方歷練。

  最終傳到秋旎的耳中,就成了為了磨練裴翊修,父親決定讓他去北方歷練。

  此去經年,不知歸期是何日。

  得知消息的那幾日,秋旎日日躲在房中,偷偷哭紅了眼。

  北方苦寒,他怎麼受得了。秋旎去見父親,讓他收回成命。謝懷琛沒搞懂這對小年輕要做什麼,他說:“玉不琢不成器。裴翊修是一塊將才,只是還需打磨。”

  一時之間,秋旎難以接受十年來與她幾乎形影不離的裴翊修有朝一日要離去千萬里,遙不可及。

  裴翊修倒看得開,安慰她,“秋秋,我本來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去邊關說不定是個機遇。”

  裴翊修從來就不是一無是處,他會吹笛,會彈琴,會武藝,會哄謝秋旎開心。

  那些話,秋旎終究沒能說出口。

  他出征那一日,正是深秋天氣,早間葉上的露水尚未散盡,他便已經在城外校點三軍。

  秋旎站在城牆上看他,一身絳色衣袍,鮮艷明亮。

  她覺得,他離自己那麼近,又隔自己那樣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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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翊修去了北方,整整兩年。

  秋旎給他寫了好多的信,他偶爾也回,回信卻很短,大部分又都在問候師傅師母,留給她的只有區區數字。

  就這樣,秋旎還視若珍寶。

  他去邊關後的第三年,打了一場很漂亮的勝仗,終於回來了。從他從北地啟程,秋旎就算著他回來的日子。

  後來北地大部都回來了,除了裴翊修。

  那日謝懷琛焦灼地從外面回來,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鬢角竟抽出幾根白髮。

  父親木然地對秋旎說:“裴翊修……他掉下了千佛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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