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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君卿道:“只是外人可不如此想。”他側頭看向身邊至始至終平淡喝茶的舒修竹,笑問:“一點不擔心?雪鳶山莊裡面的兵馬可不及那已經爬到門外的錦國精兵,哪怕打贏了,怕也要損了山莊幾分元氣。”

  舒修竹淺飲清茶,放下茶杯,淡道:“當初你們為何來到的雪鳶山莊?”

  這一問,可是將趙鐵和宋君卿給問得微微一怔。那麼久遠的事情了,若非他這一問起來,只怕他們都快忘記了。

  舒修竹並未等候他們的回答,只淡道:“雪鳶山莊被稱為江湖第一山莊,以神秘著稱,並不參與江湖或朝廷之事,行徑隨意只憑心情,也被稱為這片天下最好的清淨桃源,避難地。”

  他眸子幽深,“能入雪鳶山莊者,便洗淨往日愛恨情仇,身份地位,只為山莊之人。”

  趙鐵和宋君卿都已經回神,聽到他的話,臉上一片沉靜。

  沒錯,入了雪鳶山莊他們就是雪鳶山莊的人,對於對方的身份或許知曉,或許不知都沒有詢問。如今他們只是雪鳶山莊之人,雪鳶山莊的四方閣主。

  舒修竹目光投向地牢所在。

  在世人眼中,地牢是最陰暗絕望的地方。然而雪鳶山莊的地牢卻不一樣,能入其中的人都極為特殊,各有各自的原因,多是自願進入地牢內,徒留一片的清淨。

  那裡,一片冰原,九根巨柱聳立如同破雲如天,巨大冰鎖壓抑雄偉,似正束縛著什麼。

  舒修竹眼底一片的冷漠冰寒,淡淡說道:“這裡是雪鳶山莊,早在進入這裡,便無需擔憂。”

  趙鐵和宋君卿對視一眼,然後相繼一笑。

  他們想盡辦法,掙破腦袋進入雪鳶山莊為的不就是這裡清淨自在?毫無束縛,一切隨心。再不見身邊的利慾薰心,人心叵測。

  宋君卿展開扇子,輕搖幾下,說道:“錦國送上我們雪鳶山莊這份大禮,雪鳶山莊哪有不還禮的道理?”

  趙鐵笑聲猶如洪鐘敲響,牛般雙眼一眯,冷笑道:“這份禮,自然得還。”

  舒修竹沒有說話,面色淡靜,默認了兩人的話。他雙眸如深,輕緩默聲道:“這天,怕是要亂了。”

  “亂?”宋君卿聞言,扇子一頓,道:“亂與不亂無懼,只看莊主所想。若入了這趟渾水中,我宋君卿自當先身士卒,毫無所懼。”

  趙鐵聲沉厚堅決,“犯雪鳶山莊者,其遠必誅。”

  舒修竹目光閃爍,嘴角輕勾。

  雪鳶山莊的清淨惹人貪戀,只是人心本是活著的,哪裡有永遠平緩安靜的時候。

  四日後。

  一處無人山野清泉邊上,四頭白獠獸正趴在地上,白獠車在晨光下散發盈盈溫潤,讓人目眩神迷。

  眾人在山泉水邊上簡單的清洗一番,殊藍也將沾濕了帕巾疊好,送到了那邊樹下坐著的司陵孤鴻面前。看著他接過去,輕柔的為唐念念的擦拭面龐,這就無聲了離開到一旁去了。

  木靈兒走到她的身邊,低聲擔憂問道:“阿納菈,看起來好像很疲憊?是不是趕得太快了?要不……”

  殊藍搖頭,打斷她的話語道:“只要儘快到了聖地,小姐就會好了。”

  唐念念很多事情都不會避開她,所以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只是從唐念念口中聽來的也足以讓她猜出點什麼。

  何況這些日子來,他們的確趕路趕得很急,除了偶爾休息,吃喝都用辟穀丹代替,坐騎消耗的精力也被餵下丹藥補充。

  “哦。”木靈兒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在司陵孤鴻懷裡的唐念念,抿了抿春,為自己沒有辦法做什麼而難受。

  殊藍這會兒問道:“以這樣趕路的速度,需多久才到木森國聖地?”

  木靈兒知曉其中的重要,自然知無不答,默算了一會,說道:“若無意外,四十三日可到。”

  對於她如此精準的答案,殊藍也沒有懷疑,這就點點頭。

  樹蔭下。

  本是為唐念念擦拭面頰的司陵孤鴻動作突然一頓,眼中黑霧氤氳化為濃黑,側頭看向遠方,似透過無邊的地域看到了某處。

  木靈兒也在這時候身體猛的一抖,後退一步,有些驚嚇的飛速掃過司陵孤鴻,落在唐念念的身上才恢復一些平靜。

  殊藍疑惑看了她一眼,再看向司陵孤鴻,只覺得此時的他的確有些異樣,過於靜謐無波的神情,讓人完全猜不透他此時的想法。

  在兩人身邊呆久了,殊藍也知曉若是司陵孤鴻露出這樣的模樣,定是有什麼人要倒霉了。只是這倒霉的人絕對不會是他們,只需明了這一點,便沒有什麼好驚慌的了。

  “孤鴻,”唐念念慵懶的軟軟叫了一聲,輕抬起眸子,問道:“雪鳶山莊?”

  司陵孤鴻收回眸子,執起她的手,用濕帕細細的輕柔擦拭,淺聲道:“沒事。”

  “恩。”唐念念點頭,然後輕輕說道:“我也沒事,孤鴻不擔心。”

  司陵孤鴻擦拭她手的動作微微一止,看著她昏昏欲睡,卻強忍著清醒的面容。手臂一勾就將她抱起來,低頭含住她的唇。親吻中唐念念眸子眨了眨,近乎貪婪似的允吸著他。

  好一會,直到她呼吸急促,眸子漸漸有些失神的朦朧,司陵孤鴻才就她放開,輕在她淺眯的眸子親吻,低聲安撫道:“念念,睡,我在。”

  唐念念聽著那清越輕緩,宛若有著魔力般的嗓音,眸子又輕眨了眨,呢喃道:“醒來第一個要看見孤鴻……”

  “好。”他應聲。

  唐念念這也沒有再堅持,整個倒在他的懷裡,呼吸均勻平緩,沉沉睡去。

  司陵孤鴻輕撫著她的秀髮,無聲的看著,那般專注溫柔讓人不忍打攪。

  周圍眾人也自覺的放輕了的呼吸行為,神色柔和。唯獨木靈兒嬌小稚嫩的身體有些輕微的顫抖,抿唇強忍著。

  【主……】

  一聲蒼吟透過無盡虛空,傳入司陵孤鴻的腦海。

  司陵孤鴻手指一下一下輕撫著唐念念,淺垂眸子,獨獨落在唐念念的身上,其中溫柔絲毫未變。

  【殺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北域虛雪山上。

  馬大師在又經過連續三日不眠不休的探索,依舊找不到心中不安原因之後,終是在今日忍不住將生門告出,讓唐秋生帶領萬軍破陣入內。

  隨著陣法一破,入眾人眼中便是一片無邊廣闊的冰原。九根沖天冰柱巨大迫人,寒冰鐵鎖纏繞。一座座凝霜鐵牢,還有遠遠看去,瓊樓玉宇,一片梅林浪漫,高橋流水,冰霧氤氳中,宛若仙境。

  “雪鳶山莊……”領頭的唐秋生看著眼前之景,一怔之後,揚眉勾唇,神采飛揚笑道:“江湖傳言,天下第一山莊,神秘難尋,無人可破的清淨桃源——”

  “不過如此!”他長聲一笑,笑聲暢快,可見他對這雪鳶山莊積怨之深。

  馬大師聽到他這般的言論並未出聲譏諷,更沒有看他一眼。從進入這裡他的目光就被那九根蒼天冰柱吸引而去,口中喃喃:“這……這是,這是什麼陣……不對,不對,這……”

  唐秋生也將他這般痴語聽入耳中,哼笑一聲,目光環視周圍,笑道:“看來這裡是雪鳶山莊的牢房之地,也不知道殘害了多少忠良。”

  他腳踩冰冷的冰雪地面,一步步的走前,一會之後,眼底閃過疑惑,“這雪鳶山莊的警惕如此之低?竟然到了如今都未發現我等的到來?是有埋伏,還是早早就嚇跑了?”

  馬大師身體這時突然一震,震驚抬起頭,看著那蒼天冰柱上的冰寒鎖鏈慢慢的寸寸斷裂。

  唐秋生毫無所覺,揚手沉聲道:“無論雪鳶山莊有何等陰謀,不過是垂死掙扎,今日必將滅於錦國天威之下!全軍聽……”

  “不對——!”馬大師的驚呼將他的聲音打斷。

  唐秋生回頭,只見馬大師連退幾步,黑袍兜帽下露出的半張臉龐全然沉重震驚,然後只聽他叫道:“跑——!”

  他人已經急速往外閃去。

  唐秋生面上還有驚愣,萬人兵馬同樣面帶驚疑。

  “吼——!”

  一聲蒼吟突然響徹整個虛雪山脈,逼得人氣血上涌,心魔亂神。

  冰冷兇猛的罡風從九方冰柱內向唐秋生等人所在橫掃而去,吹得他們身形不穩,雙眼迷離,一時看不清任何。不待他們反應,耳邊只聽到“啪啪啪啪”什麼崩裂破碎的聲,一股驚天氣勢突現,宛若十萬大山壓下。

  風雪交加中,唐秋生煞白了臉色,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一幕。

  朦朧中,一道足足百丈有餘的黑影從九方冰柱中現形,它盤繞冰柱之上,巨大的頭顱,一雙漆黑無光幾欲幽藍的瞳望來,比之這虛雪上的冰雪更冰冷無情,殘暴如地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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