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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無淵推門而入,找了個位置,隨便坐下,隨口拈來一塊糕點,“爹,你知道‘有家包子鋪’嗎?”

  “嗯,知道,”謝父寫摺子的手一頓,“芪國的私下聯絡場所,我注意它好幾年了,一直風平浪靜,怎麼,咳,怎麼了?”

  謝無淵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放下糕點,沒有立刻說事情,倒是岔開了話題,“哎,爹,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張記核桃蘇和春風得意樓是不是都有問題?”

  “嗯?”謝父放下手中的毛筆,雙手交叉成塔,“春風得意樓是追查皇后的時候,查到的;張記核桃蘇,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給他家供貨的麵粉商,是魯國的人。”

  謝無淵放鬆的笑了:“我就說嘛,爹您不能那麼閒,派人跟著我,整天介兒的瞅著我都幹了啥,吃了啥,和誰在一起。”

  “你說核桃蘇那事兒啊,”謝父也笑:“碰巧瞧見罷了,那天何賀去找你,我在你們屋外。”

  “咳,”謝無淵尷尬的咳了一聲,迅速的轉移話題,“爹,我懷疑孔博遠和芪國有染,茶鍾今天瞧見二皇子的侍衛,扮作小廝模樣,茶鍾心裡起疑,就一路尾隨那名侍衛,沒想到遠遠的望見了孔博遠,茶鍾跟在二皇子的侍衛和孔博遠後面,到了‘有家包子鋪’。”

  “哦?”謝父若有所思,“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什麼說得通了?”謝無淵問,“爹,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嗯,”謝父點頭,“你還記不記得五年前,你去泉州那會兒。”

  “當然記得,”謝無淵笑道,“朝中大亂,二皇子強搶民男的事情曝光,茅貴妃以死謝罪,二皇子自此青燈古佛,不問世事。”

  謝父點頭:“就是這回事。我們先不討論二皇子的性子,到底是否能夠做出因為娘親自殺,而做出從此以後,長伴青燈古佛的選擇,只說說這當時的朝中大亂。”

  ☆、無字信

  謝無淵這才徹底想起來,五年前的朝中大清洗,以及當年他叼著糙根說的那句:“也不知道後面到底是誰,這吃相也未免太難看。”

  謝無淵自嘲的笑了:“我當初就覺得不對勁兒,雖然看下來,最大的受益者應該是三皇子,或者皇后,可實際上,包括皇上在內,沒有一個人得利,看來當初還是太年輕了,嘖,”謝無淵搖頭,“要是現在,沒準就能瞧出來,這裡面有問題。”

  謝父笑著拍了拍謝無淵的肩膀:“已經不錯了,我也是那會兒才發現朝中有其他五國的勢力,一一開始排查,這麼多年了,朝中的官員我差不多摸了個遍,只是沒想到啊,繞來繞去,竟是在這‘鐵面無私’的刑部尚書孔博遠身上!”

  “孔博遠藏得太深,誰能料到呢?”謝無淵嘆道,“再說了,刑部尚書,本來就是處置不當官員的部門,他咬緊了辦錯事的官員不放,也沒人敢說什麼,皇上不是都沒敢惹他麼,更別說旁的人了。嘖,大家也壓根不會往別的地想,只當刑部尚書太愛國。”

  “這麼會所起來,孔博遠當時的確很失態,跟條瘋狗似的,逮著誰咬誰,虧我還一直以為是因為茅貴妃去世的緣故,畢竟,嘖,”謝無淵搖頭,“孔博遠和茅貴妃,關係還真是有那麼點兒的不清不楚。”

  謝父接著補充:“嗯,我當初也以為孔博遠之所以反常,是因為心上人猝死的關係,沒想到,哎,竟在這裡被鑽了空子。”

  二人又細細謀劃了一番,謝父表情明顯的不悅,謝無淵只是抿唇不言,卻不肯後退半步。

  半晌,謝父長嘆一聲:“罷了,聽你的,日後終究也是要由你接手的。”

  謝無淵作揖到底:“多謝爹成全。”

  “沒事。”謝父揮手,示意謝無淵可以離開。

  謝無淵臨走前,還是問了一句:“爹,娘的事情,您知道嗎?”

  謝父一愣,“你去見你娘了?”

  謝無淵“嗯”了一聲,補充:“娘她,以為你不知道。”

  謝父苦笑一聲,長嘆道:“無淵啊,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沒有開啟主蠱,也從來沒有找過‘五者’?”

  這會兒換謝無淵愣住了。

  “為了和我娘在一起?”

  “嗯,”謝父嘆息,“只要不徹底繼承謝家,謝家當家主母是什麼身份,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我能力有限,她能影響的,也就有限。”

  的確,謝無淵轉念一想,若是謝父手裡掌握著五者,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謝大夫人身上的蠱蟲。可如此一來,五者的存在就會暴露在皇后眼下,秘密不再是秘密。謝家的家底曝光不說,更是會失去當今皇上的信任。

  謝無淵沉思半晌。

  大梁朝沒了謝家,可謂是自毀長城,痛失一臂,若是段國趁機接手,只怕――

  謝父抬眼盯著若有所悟的謝無淵,語重心長:“孩子,你既然已經陰差陽錯開啟了主蠱,就要承擔起這份責任,謝家流傳下來的,守護大梁朝的責任。”

  “是。”謝無淵低頭應下。

  謝父與謝母矛盾解開,按下不提。

  謝無淵回了院子,不出意料,屋子上面仍舊有一個人。

  更深露重的,他還要在屋頂上呆多久。

  謝無淵心裡嘆了口氣,沒有出聲提醒,逕自回屋。

  ――――――――

  崇州。

  三皇子這幾日一直窩在書房,吃睡都在書房,有摺子就批批摺子,處理一下范景輝解決不了的事情,沒摺子批就畫畫。

  三皇子最近迷上了工筆畫,細毛筆買了一支又一支,一處地方能畫上一兩個時辰。

  “殿下,我是緋賀楓,我有要事稟報,您能讓景末他們放我進去嗎?”門外,緋賀楓揚聲問,順便還瞪了景末幾眼。

  這混帳玩意兒,竟然敢攔著自己,不讓自己進去!

  景末恍若未見:“將軍,殿下吩咐了,每日的這段時間,不見人。”

  三皇子也恍若未聞,繼續畫他的工筆畫。

  又過了半個時辰,緋賀楓站的腿都酸了,三皇子還是沒有反應。

  “要是謝無淵還在就好了,”緋賀楓在門外嘀咕,“我就可以直接找他,把這事情解決了。”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三皇子聽見。

  三皇子正拿著畫筆給人物上色,聽他說了這句話,上色的手一頓,索性收了筆,將畫放在高處,朝門外喊:“什麼事,滾進來說。”

  緋賀楓嘴咧的老高,一拐一瘸的進來。

  他就知道提“謝無淵”有用,這三個字,包治三皇子的百病,嘿嘿!

  “你腿怎麼了?”三皇子抬頭看了他一眼,“跟人打架了?”

  緋賀楓“嘖”了一聲,“哪能啊,我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嗎?這是公傷!”

  “怎麼著?”三皇子坐直身子,“你去追查郭子明,有下落了?”

  “啊,”緋賀楓想了想,“差不多吧。”

  “什麼叫差不多?”三皇子問的平靜,表情卻很猙獰。

  “之前,謝無淵不是叫我派人調查那個樂新鎮縣令嗎?”緋賀楓說,“這麼長時間,我也一直沒找著突破口,索性照著謝無淵的思路,點了幾個人,讓他們去縣令原籍瞧瞧,看看到底是不是被人頂包了,結果也沒找到什麼線索,倒是另外一波人,在追查那個郎中的時候,找到了這個。”

  緋賀楓打開一旁的包裹。

  緋賀楓打開一旁的包裹。

  一個破損的官印,一件破損的官服,還有三份仵作的驗屍報告。

  三皇子面色一肅:“現在這個樂新鎮縣令,是什麼人?查出來了嗎?”

  緋賀楓點頭:“嗯,謝無淵讓派的人,一直在監視他,我也沒收回來,也就幾天前吧,有一個人傳來消息,說那樂新鎮縣令和一個叫‘郎大人’的,經常聯繫,‘郎大人’有一次說‘郭大人雖然不在了,你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把東西處理好,我們才能讓你回去。’”

  “雖然沒說回哪兒去,不過瞧那縣令日常的作息飲食習慣,倒不像是大梁朝的人,有些像衛國邊境的人。”

  “衛國。”三皇子眉頭微皺,“之前游林不是說,崇州太守用的毒,就是出自衛國王室?”

  “是,”緋賀楓應道,“范景輝後來也派人去查過,崇州太守身世倒是清白,不過最開始的戶籍,報的是流離失所的災民,那年他五歲,再往上,就找不到了。”

  “我國有些地方,也確實是到了十五歲成年後,才給上戶籍,不然孩子養到一半大,養死了再銷戶也實在麻煩。”三皇子仰頭嘆氣,“沒想到,竟是讓人給鑽了這個空子。”

  “誰說不是呢,”緋賀楓感慨,“那名侍衛已經在跟蹤這位‘郎大人’,還送了畫像過來。”

  “問過了嗎?”三皇子雖然是發問,但他知道緋賀楓一定是已經問過了的。

  自從謝無淵特意教導過緋賀楓後,緋賀楓的行事作風,對三皇子來說,無一不得心應手,好用的很。

  果然,緋賀楓點頭,“問過了,”繼續說下去。

  “我剛來的路上,問了幾個守門的,有說見過的,有說沒見過的,也沒個準頭,倒是任宇星剛好路過,說這人是他放出城的,當時是一個人騎著一匹馬出的城,還隨口問了句怎麼回事。”

  “我查過出城記錄,郭子明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在城裡消失,”緋賀楓皺眉,“可和他有關的人,也都一一排查了,近期只有這位‘郎大人’出過城,郭子明到底還在不在城裡,不在城裡的話,他又是怎麼出去的?”

  三皇子搖頭,眉間神色鬱結。

  “如果郭子明想出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畢竟這位‘郎大人’,不是一個人出的城門。”

  緋賀楓大驚:“你是說――那匹馬?”

  “算了,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出的城也不重要了,”三皇子轉而問道,“怎麼樣,那個郎中查到了嗎?”三皇子來回踱步,神色焦慮,“如果那個郎中也是衛國人,只怕這崇州郡內,衛國的人還有不少,這裡,極有可能需要一場大的清洗!”

  三皇子神色陰鬱,不知在想些什麼。

  緋賀楓搖頭:“那個郎中,至今下落不明,這才是真的憑空消失。”

  三皇子好看的眉眼緊皺,愁緒百轉,半晌,嘆道:“把范景輝喊來,我有話和他說。”

  是夜,三皇子、范景輝、緋賀楓制定了嚴密的排查計劃,決定對崇州郡的一糙一木都進行盤問,務必要徹底清除衛國人的殘留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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