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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個人,嫁女兒,怎麼可能是為著權勢。

  他早年喪妻,更是將獨女視作掌上明珠,甚是疼愛。如果能得他鬆口,娶到這個被當朝丞相視為心頭肉的女兒,那絕對是需要丞相點頭,而且也多半不會是袁默丞相這個做父親下的決定,十有八九是他的獨生女兒先開口求的丞相。

  無緣無故,丞相女兒會瞧上何賀?

  別逗了!

  如果說何賀在這裡面什麼都沒做,謝無淵是不信的。

  不過,這些跟他沒什麼關係了。何賀在那十天攻下了少女的芳心也好,更早以前就有所牽扯也罷,總歸是跟謝無淵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了,他管不著,也犯不著去管。

  拜過天地,接下來便是新郎敬酒。

  何賀拿著酒杯一桌一桌的敬過去,第一桌是皇子皇孫們,他們之間輩分亂的很,什麼“舅舅”“叔叔”的亂叫一通。反正怎麼叫都不對,怎麼叫也錯不了。

  三皇子藉機多灌了何賀幾杯,又起鬨讓四皇子這個正經“外甥”多敬了何賀幾杯,沒旁的原因,單純瞧著何賀不順眼罷了。

  搶他中意了許久的花燈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搶了之後還不好好珍惜的,就更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今日婚宴上的酒都是陳年佳釀,勁頭不少,兩三桌下來,何賀至少喝了十七八杯,等到了謝無淵這兒的一桌,已經半醉了。

  六部知情的人不少,這會兒都忍不住瞧了過來,後面桌上的緋賀楓也不顧范景輝的阻攔,好奇的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倆,有熱鬧怎麼能不看?!

  尹玉山面上不顯,心裡卻怕謝無淵忽然跳出來,招惹是非。桌子底下的手攥的緊緊的。

  趙元魁更是神色緊張,唯恐何賀喝醉了,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又怕謝無淵直接砸場子,當眾搶婚,給袁丞相沒臉。

  旁的人不明所以,但既然大家都往這瞧,那就一起瞧瞧吧。

  三皇子也隨著大家的視線望向這邊,他的重點不在何賀,而在謝無淵。

  謝無淵已經不是最開始白皙的模樣,從十二歲到十六歲,謝無淵已經是成年人的身量,模樣和那三十歲的男人有了幾分相像。

  大概是長期習武的原因,謝無淵的身子骨瞧著挺硬實,膚色也變成了習武之人常見的小麥色。細長眉,狹長的眼睛低垂,看不清其中的神色,卻能猜出定是精光流轉,心思千回。

  不過,沒聽說謝家么子習武啊?

  三皇子皺眉,看向謝無淵的手指,習武之人,手上多有繭子,位置一般在手掌,而行文之人,手上繭子的位置大多在指側。

  謝無淵一直被三皇子盯著的那隻手動了動,舉起酒杯,只一個空隙,三皇子便瞧的清清楚楚,謝無淵的右手的確有繭子,但繭子在指側,是寫字磨出來的,而非習武的掌繭。

  三皇子的目光再次回到場中時,謝無淵已經在跟何賀道喜:“賀禮隨著我爹走的,不過咱倆也這麼多年交情,你大婚,我總不好空著手來,沒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謝無淵不知從哪拿出一個袖珍小壺,“從醉歡樓買了壺酒,限量供應的,”謝無淵不知想起什麼,補了一句,“可別糟蹋了。”

  眾人先聽謝無淵說“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估摸著也就隨便給點刻的印章什麼的,等謝無淵掏出了酒壺,驚掉了一地人的下巴。

  醉歡樓限量供應的酒也分三六九等,最好的酒是按年限量,一年只有十壺,十壺各不相同,但裝這十壺酒的袖珍小壺卻是同一個款式。

  如果這都能算是“不值錢的東西”,那他們大多人送來的賀禮真的是沒法看了。

  何賀並不在乎謝無淵送的是什麼,事實上,他更希望謝無淵什麼都不送,或者乾脆不來,至少還能說明他在謝無淵心裡還有些分量,謝無淵仍舊在意他。

  然而,當何賀聽了最後一句“不要糟蹋了”,卻再也忍不住,他知道謝無淵補上這句話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因為他也想起了那些事,醉歡樓的牛肉,新沏的西山白露、一兩金子一壺的雨前龍井,謝無淵帶笑的調侃,還有他那句在喉間徘徊許久,終究未曾說出口的情話――“我家的東西,糟蹋便糟蹋了,和你相比,又值當什麼?”

  原本因著喝酒太多,而略微顯著發紅的眼角,紅的更厲害了,只能低著頭和謝無淵碰杯,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有些話錯過了,便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謝無淵心裡也不好過,何賀上挑的眉眼,義無返顧陪自己回南淮的身影,那日府前耐心的等待,書堂研墨添香的陪伴,習武場親手的指導,策論迷津的指點,回京後偶爾的聚,一一在眼前划過,過往的一切,清晰卻又遙遠,仿佛一回首就能輕易夠到,又好像馬上便要徹底消散。

  謝無淵在心裡嘆了口氣,陪著何賀一飲而盡,平靜的倒了倒杯子,示意一滴不落:“祝你和嫂夫人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何賀強忍著才能壓下抱住謝無淵的衝動,卻再也止不住似紅非紅的眼眶。

  ――我――是――圍――觀――群――眾――眼――瞎――了――的――分――界――線――

  情況有一點微妙的尷尬啊,沈瑞毫不猶豫的跳出來攪混水。

  “哎!二位可是十多年的交情,一杯怎麼能夠?至少得一罈子是不是?!”

  立馬有人起鬨,還有人合力抬了兩壇酒過來,拍開泥封,就要往杯子裡倒。

  謝無淵伸手擋住。再瞧去,何賀早就沒有先前生離死別的樣子,神態自若:“沈兄這可不對了,你若想喝,咱挑個時間一起喝,今兒可不行。”

  謝無淵笑著補充道:“是啊,沈大人,你是不是瞧著何二少溫香暖玉,美人在懷,你這個千年老光棍嫉妒了啊!”

  很快,不少人跟著搭腔:“沈大人,何大人可是洞房花燭夜吶,這一罈子酒下去,咳咳,袁大人肯定饒不了你!”

  沈瑞趕忙投降:“好好,不喝不喝,不耽誤進士登科的探花大人小登科。”

  敬酒結束,大家也都散了。

  何賀坐在新房,從懷裡掏出那袖珍小壺,喝了一口,無可奈何的搖頭。

  謝無淵就是謝無淵,送的東西都這麼囂張,讓人愛不得,也恨不得。

  何賀又喝了一口,好歹算不上徹底分道揚鑣。

  新娘等不及,自己掀了蓋頭,朝何賀望過來。

  何賀索性讓新娘一起過來,吃些東西多少墊墊肚子。

  新娘烏黑的眼睛轉了一圈,瞧見了桌上的袖珍小壺,挪不開了。停了手裡的筷子,巴巴的揪著何賀的衣袖,一副“那是什麼啊我好想喝啊”的表情。

  何賀笑著把那壺酒拿開:“這個你可不能喝。”

  新娘不解的望他,何賀湊到新娘耳邊說了句什麼,新娘一下羞紅了臉,嗔道:“哪個不要臉的送你這種東西,你竟還拿到我面前來!”

  何賀收起了酒壺,笑道:“這可是有市無價的好東西,十兩金子都未必買的上一壺。”

  袁何家的親事,像是一個訊號,拉開了立儲鬥爭的序幕。

  從那天起,每天都會有一大批人栽跟頭,今天二皇子派的官員落馬,皇上要求徹查,最後不是查到皇長孫頭山,就是查到四皇子頭上;明天沈瑞手下出了事兒,查著查著,不是查到二皇子,就是查到賢貴妃;整個朝堂亂成了一鍋粥,而臣子們幹的事兒,就是把這鍋粥攪的更混。

  袁默從最開始的中立,變成了徹底沉默。而他的沉默,更是讓不少人自發自覺的站到了四皇子一派。

  石躍今仍舊每天盯著他的腳丫子,一言不發。

  孔博遠每次一出事,就要求徹查!

  最要命的是,皇上還不能說什麼,刑部尚書本來就是為了維護大梁朝律法的,出了事,要求徹查是刑部尚書的本職工作!

  皇上被這群人氣的沒法,滿朝文武,自己提拔的,和世家剩下的,竟沒有一個聽他話的。

  唯一一個沒有二心的謝御史,還是個謹守本職,專心找茬的。

  皇上現在是看見謝御史的摺子就頭疼,只要御史一彈劾,不論彈劾的是哪位大臣,最後肯定會呼啦啦扯出一大片人,要是不追究,大梁朝的律法難道是擺設嗎?要是追究,沒有三五個月,整個大梁朝數得上名號的官,就一個都不剩了!

  日子就在皇上的頭疼中一天天的過去了。

  四皇子漸漸後來居上,以十歲稚齡混的風生水起,朝中呼聲越來越高,到後來竟隱隱有了超越皇長孫的勢頭。

  二皇子外祖家勢力還是太弱,已經初現落敗的陣勢,不少外圍力量轉而投靠另外兩位儲君候選。

  第二年三月,二皇子因強搶民男一事敗露而被圈禁,一層石激起千層浪,五年前的茅貴妃幼弟一案被有心人再次翻騰出來,不少人彈劾茅貴妃德行有虧,應予以處罰,甚至還有不少人提到二皇子不宜再養在茅貴妃膝下。

  是年四月,茅貴妃於冷宮自殺,這個自打皇上登位後就一直風頭無兩的女人,用她的生命,換回了二皇子的自由。而這個女人手下的所有勢力,竟一時消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第一章

  謝無淵說“謝雲淵笑著指責他:“你瞧瞧你,我今兒早糟蹋石海岩的東西,你埋汰我;我今兒晚上糟蹋我自家的東西,你又埋汰我。得虧這不是糟蹋你家的東西,不然你還不得活埋了我?””

  何賀沒順著說,而是說了別的。

  那句未曾說出口的情話,就是在那兒。“我家的東西,糟蹋便糟蹋了,和你相比,又值當什麼?”

  何賀想接,可又怕接了以後謝無淵惱了,再也不理他,思來想去還是沒接。

  另,這段朝堂因為沒謝無淵什麼事兒,所以我就簡單提一下就過去。

  哦,對,還有一件事,想說很長時間了,我把大梁皇族的姓改了,現在姓談。

  ☆、被誰截胡了?

  三皇子摩挲著手中千金難求的白玉杯,臉色陰沉。

  初十那天,他幾乎調動手下所有的勢力,才攪渾了這灘水,慫恿被搶走的“民男”家裡遞了狀子,又一路安排狀紙進了京,遞到皇上面前,現在群臣紛紛指責二皇子,文人墨客更是不斷的拔高“強搶民男”這件事的惡劣程度,再稍微等那麼一兩天,他安排的人就在全國各地的茶館酒肆中,陸陸續續的把二皇子所有黑料一起爆出來,與此同時,自會有人將這些事情從坊間傳到朝堂,事關儲君候選人的人品問題,便是與國有關的大事,需要大臣們共同討論。

  縱使皇上一直以來偏疼二皇子,不捨得將其下獄,但是這麼大一桶污水潑過去,二皇子渾身上下就都是污點,皇上就算再疼愛他,也不可能讓二皇子即位了。

  眼看著就要幹掉一個強有力的對手,關鍵時刻,茅貴妃自刎了!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只要再走那麼一小步,把二皇子從大獄中撈出來,茅家和宮裡的人,就都握在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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