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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嘿嘿”笑著,也不撩謝無淵的痛腳,笑呵呵的喝茶去了。

  謝無淵長出一口氣,平常他也不至於這麼失態,主要是跟何賀這事兒,挺棘手的。

  他謝無淵是不在乎,為了何賀跟老頭子撕破臉也沒什麼,反正謝家的冷眼他也收到不少,不差這點兒了。

  可何賀未必不在乎。

  何賀連在外面接吻都不能接受,怎麼可能接受這段關係曝光?

  何賀是什麼人,謝無淵從小就一清二楚,世家子弟,家族的利益大於一切,不過謝無淵還是有那麼一絲小小的僥倖心理,萬一對何賀來說,自己比較重要呢?

  又過了一旬,這一絲小小的僥倖心理,也被無情的打破了。

  謝父仍舊是那副態度,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問,權當什麼都不知道。

  謝無淵連著十天去兵部找何賀,何賀都不在,倒是趙元魁意味不明的盯著謝無淵,表情,很豐富。

  謝無淵雖然善於揣摩人心,可對著趙元魁這獨一份的表情,他除了從裡面看出“這個娃娃真可憐”之外,其餘的全都理解不能。

  謝無淵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他爹不至於這麼陰險吧,對自己不打不罵,一轉頭跑何家去,把事情給捅出來,然後何賀被罰跪祠堂了?

  謝無淵腦補的很豐富,自己都把自己嚇了一跳,心道要是他爹真這麼做了,大不了他把責任都拉到自己頭上,比如自己追的何賀什麼的,何賀那麼要強,真被謝父背後捅了刀子,那還不得難過死。

  晌午休息的時候,謝無淵馬上打發茶鍾去何家打聽消息了。

  下午的時候,謝無淵坐立不安,檔案又弄錯好幾份,尹玉山從隔壁的升調科聊天回來,拿著一個上好的鼻煙壺,哼著小調,心情不錯,尹玉山這人吧,心情一不錯,那股子撩貓逗狗的勁兒就上來了。

  何賀的事兒,尹玉山還真知道,可他就是喜歡看年輕人著急上火、吃癟的樣子,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專等著看謝無淵的熱鬧。

  一下午,謝無淵朝門口望了四五次,那股子翹首以盼的氣息喲,看的尹玉山抿嘴直樂。

  “小子,別瞅了,我知道他幹嘛去了。”

  “嗯?”謝無淵抬眼看他,“幹嘛去了?”

  尹玉山一樂:“青年才俊相親大會唄。”

  謝無淵當場懵了:“啥玩意兒?”

  尹玉山把煙槍往桌上隨便一磕,解釋給謝無淵聽:“就是老丈人看女婿,怎麼,你爹沒讓你去?”

  “嘖,”謝無淵這才放下心來,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的確是會被朝中官員或者地方鄉紳看中,拉回去直接拜堂成親,不過何家嘛,只要當事人不同意,沒人敢動硬的,一瞬間想明白了,謝無淵終於開始安心整理名冊,順便跟一直試圖和他搭訕的頂頭上司聊天,“沒啊,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尹玉山:“你從家裡帶核桃蘇那天。”

  謝無淵:EXM

  WTF!

  合著他爹那天找他原來是為了說這個?嘖,所以他爹現在還是“你愛去哪去哪,你愛幹嘛幹嘛”的放養政策?

  嘖,謝無淵搖頭,還以為他爹終於能管管他了呢。

  茶鍾打聽來的情況和尹玉山說的一樣,不過茶鍾把當時去相看一甲、二甲、三甲人士的所有當朝官員名單都整理出來了,謝無淵掃了一眼,喲,人還挺齊全,袁默都去了。

  第二天,謝無淵剛進了六部的大門,還沒往左拐,就碰見趙元魁了。

  謝無淵規規矩矩的見了禮,趙元魁受了,仍是一臉“孩子你真可憐”的表情,“嘖”了一聲,嘆道:“沒想到……還以為……唉……算了。”

  謝無淵一臉莫名,趙元魁走後,謝無淵左拐進了吏部。

  求賢科。

  謝無淵前腳剛踏進來,尹玉山就盯著門口瞧。一個上午過去了,尹玉山還一直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目光盯著門口,偶爾還轉頭看看謝無淵。

  謝無淵被他盯的發毛:“幹嘛?”

  尹玉山立馬把頭轉向門口:“瞧瞧什麼時候送喜糖。”

  六部的新人沒幾個,除掉三個原本有家室的,再除掉三個在瓊林宴上被拉走了的,剩下的人當中,也就只有何賀這十天請了假。

  去相看的老丈人倒是不少,謝無淵昨兒瞧見茶鍾列的名單,心裡多少有數,約莫是哪個進士被六部的大官瞧上了,昨兒的名單里,光是六部尚書和六部侍郎,就稀稀疏疏的去了十幾個,

  謝無淵一轉,立馬笑道:“老丈人相看女婿,成了幾對?”

  尹玉山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抽完第二袋菸絲,指著門口:“瞧瞧,這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加更噠!終於不單機了的我,表示很開心!

  ☆、猝不及防的噩耗

  何賀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小廝,抬著一大筐王記糖果,何賀手裡拿著一沓紅色的請柬。

  謝無淵攥著名冊的手一緊,硬生生撕下一整頁名單,“刺啦”一聲,在沒人說話的屋子格外引人注目,尹玉山和何賀雙雙看過來。

  謝無淵面無表情的把撕下的名單收好,“不好意思,手滑。”

  何賀想開口說什麼,頓了頓,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何賀揮了揮手,身後的小廝馬上把請柬和喜糖拿給他,何賀雙手遞給尹玉山:“尹大人,何某的請柬和喜糖,到時候還請大人賞臉來吃個便飯。”

  尹玉山不著痕跡的瞥了謝無淵一眼,笑呵呵的接過,翻開看了看,贊道:“好小子,不錯嘛!我瞧著這日子,是袁家的?”

  清晨的陽光,帶著暖意,從院子灑進屋裡,拂在身上,謝無淵卻覺得整顆心都在發冷,冷的讓人想要逃離這個世界。

  袁家的,呵,袁家的。

  謝無淵嗤笑一聲,低喃,“袁默,也不過如此。”

  何賀,你,也不過如此

  如果何賀移情別戀,愛上袁家的獨女,謝無淵一句話都不會多說,一件事都不會多做,不僅馬上走人,還能笑呵呵的去看兩人成親,祝二人白頭到老,早生貴子。感情這種事,總是有從濃變淡的那一天,愛上了在一起,不愛了就分開,在謝無淵看來,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更何況,原本他和何賀在一起,能給的,也只是包容。

  可那個姑娘是袁默的獨生女,謝無淵認識何賀這麼多年,何賀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男人也好女人也罷,袁默的閨女,絕對不是何賀喜歡的那一款。

  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謝無淵腦子一轉,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局勢吃緊,何家這是要動了。

  呵,以為搭上袁默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謝無淵又是一聲冷笑。他眼瞎,放何賀走進自己心裡,將信任錯付,遭到徹骨的背叛,他認了,畢竟他謝無淵眼瞎在前,怨不得別人。

  可何家,就算和袁家聯姻,也未必就能拿下那個位置。

  有他謝無淵在一天,何家就別想拿下那個位置!

  謝無淵心思百轉千回,面上卻帶了和煦的笑意,伸手接過何賀遞來的請柬,毫無異樣,何賀試圖借著請柬的遮擋,摩挲謝無淵白皙修長的雙手,謝無淵意識到何賀的意圖,直接抽出了請柬。

  何賀一時有些怔忪。

  這種光天化日下掩人耳目的觸碰,兩人之前有過不少,礙於有旁的人在場,只能借著書本筆札之類的做掩護,肌膚相親時,自是別有一番情|趣。

  這個法子,還是謝無淵先想出來的。

  在文史館複習,準備會試的時候,二人就曾趁著交換策論,探討模板的時候,摩挲彼此的指腹,總能給二人帶來一些隱秘的、不為人知的、貼心的快樂。

  謝無淵收了請柬,放在桌上,轉身回自己的位置,繼續幹活,剛剛撕下來的名單,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黏上,粘不上的話,就只能重寫一份了。

  何賀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猶猶豫豫的想要開口。

  “無淵,我――”

  “何大人,沒事兒的話,您可以回去了,六部的規矩,似乎有那麼一條,不允許各部之間上班聊天,尹大人,我沒記錯吧?”謝無淵放下手裡的毛筆,打斷何賀的話,他已經開始謄抄花名冊了,那張名單被撕得粉碎,粘是粘不好了的。

  尹玉山又開始抽他的大煙,吞雲吐霧,聽了謝無淵的問話,點點頭:“嗯,沒記錯,六部守則第三百二十八條。”

  何賀嘆了口氣,“那我中午來找你。”

  謝無淵跟沒聽見似的,連理都沒理他。

  中午。

  尹玉山放下大煙,慢悠悠的站起來,出門解決他的午飯。

  謝無淵立馬跟上,“尹大人,醉歡樓這幾天出了一份新酒,聽說入口即化,口感絲滑,還有甜味和鹹味兩種口感,學生一直想去嘗嘗,不如一起?”

  尹玉山一聽“醉歡樓”的“新酒”,饞蟲立馬勾起來,人卻還在裝模作樣的戳謝無淵的痛處:“哎喲喲,小謝呀,小何不是說中午來找你嘛,你不等他了?”

  謝無淵挺煩的,心道,死老頭,等會兒非給你上五壇酒,混著喝,把你灌醉不行,嘴上卻笑嘻嘻的:“學生來求賢科也好幾個月了,一直埋頭整理檔案,這會兒子終於得空了,尹大人可不能嫌棄學生的一片心意啊。”

  尹玉山這才搖頭晃腦的,和謝無淵一起出門。

  尹玉山這人,除了撩貓逗狗,就是抽大煙跟喝酒,偏偏尹家也是小門小戶,家裡沒幾個錢,他自己又得靠薪俸養夫人孩子,一個月也就能去一趟醉歡樓,謝無淵就是拿準了這個,才開口相邀。

  吏部油水多,可薪俸不多。

  四品以下的官員,都歸吏部管。特別是文選清吏司的求賢科,幾乎決定了一個人的官場生涯。

  求賢科負責的是官員們的第一次任職安排,肯定有的地方富,有的地方窮,而考功清吏司則負責考核官員們的政績,貧瘠地區的官員怎麼可能比的上富饒地區的官員?也因此,第一次任職的地方富饒的,三年之後往往就能升官;第一次任職的地方窮苦的,可能一輩子都升不了官。

  尹玉山那天說:“這地方油水多著吶”,就是這個意思。

  皇上也知道吏部的人大多出身貧苦,對他們撈油水敲竹槓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來大去的,數額不算過分也就那麼著了,不怎麼追究。

  不過,謝無淵才剛來,除了最開始忙不過來的時候,擬定過幾次名單,再沒接觸過這種活計,每天除了整理檔案就是整理檔案,求賢科油水再多,也跟他謝無淵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

  謝無淵一個月就能領那麼可憐巴巴的幾個錢,靠他自己的薪俸還真吃不起醉歡樓,不過,咳,誰說謝無淵去醉歡樓要花錢的了。

  醉歡樓和順風賭坊,都是全國連鎖的,嗯,對,就是順風幫名下的。

  何賀晌午去求賢科,撲了個空,打聽到謝無淵和尹玉山喝酒去了,悶悶的回了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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