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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公子這話可是過了,”謝無淵轉著手上的骰子,抬眼看他,“我謝家也不過是個御史,茅家可是正正經經的皇親國戚,正一品的國舅爺,我哪裡就幫得上忙了?”

  “再說了,我在謝家,頂了天就是個不受寵的小兒子,老爺子面前,哪兒輪得到我說話?”

  “你求我,倒不如求何二爺,”謝無淵朝門口的方向示意,“好歹那也是正經的皇家血脈,從二品的輔國將軍”

  “謝小公子,”石海岩哭喪著個臉,“這事兒哪裡是個值得勞師動眾的事兒啊,我壓它還來不及,怎麼還能求到長公主頭上,您就幫幫忙吧。”

  “這事兒不太好辦啊,”謝無淵琢磨了好半晌,直把手上繫著骰子的繩子打了好幾個結,這才放下杯子,倒是沒接石海岩遞過來的銀票,只是說了句,“成不成的過兩天聽消息吧。”

  謝無淵回府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想著空落落的院子,一點兒人煙都沒有,他還有那麼一小會兒被拋棄的失落,不過轉念一想,倒也算是自由了吧。

  嗯,回來的時候應該先把核桃蘇給吃了,不過,回來這麼晚,張記的核桃蘇肯定涼透了,謝無淵舔了舔嘴,心想,可惜了何賀排了那麼久的隊,最終還是要丟掉的,他惋惜的捻了捻脖子上的骰子,嘆了口氣。

  算了,自己是沒有吃核桃蘇的命的。

  “怎麼才回來?”他還沒進門呢,就被人攔了下來。

  何賀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呢,還穿著上午那件繡著竹林初雨的外袍,就這樣等到現在,也不知道晚飯吃了沒。

  “核桃蘇呢?”謝無淵瞧著他兩手空空,問道。

  何賀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心想,謝家小公子不管朝誰都是笑著的,這會兒卻對著自己擺臉色,當下只覺五味雜陳,既覺得這是謝無淵待他不一樣,很想仰頭大笑幾聲,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等了一下午,晚飯都沒吃,就換來這麼一句“核桃蘇呢”,心裡又酸又澀的不是滋味。

  “你不是去買核桃蘇了麼?”謝無淵又問了一遍。

  何賀乾咳一聲:“上午買的早涼了,我下午又去排了一次隊,不過還是涼透了。”

  “哦。”謝無淵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抬腳就想往裡走。

  何賀這才急了,趕忙把話說完了:“我看天都黑了,你還沒回來,所以又去了一趟張記,直接把張師傅給帶過來了,待會兒你把廚房借他――”

  謝無淵就那麼一直瞅著他,臉上一點兒笑的意思都沒有,連句謝謝都沒說,何賀嘆了口氣,囑咐他:“天也晚了,別吃太多,那東西不好消化。”

  倆人說話的時候,謝無淵的小廝茶盞已經扶著張師傅從馬車上下來了,這會兒正從謝府的側門往裡走,張師傅進去後,何賀就是想再拉著謝無淵在門口說話,也沒啥可說的了,只能悻悻的開口,說要走。

  謝無淵這才露了點兒笑模樣。

  把何賀給心酸的,謝無淵這個混球,用得著你的時候,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用完了就丟,連頭都不帶回的。

  “沒吃飯吧?”謝無淵晾了他半晌,終於開了口,“我也沒吃呢,去醉香樓?”

  何賀原本還垂頭喪氣的要走,這會兒一聽謝無淵說話,立馬滿血復活,當場就想答應,謝無淵開口,別說去醉香樓了,就是怡紅樓他都去!不過想想千辛萬苦,威逼利誘,才請來的張師傅,何賀還是猶猶豫豫的拒絕了:“要不改天吧,請張師傅來一趟也不容易。”

  謝無淵也沒強留,客套兩句,送何賀上了馬車,回去了。

  十里街。

  錢老漢手裡牽著一個小姑娘,那姑娘怯生生的,一直低著頭,看不清什麼模樣。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一家茶館,跟人打聽這周圍都有哪些富貴人家,誰家要買丫頭什麼的。

  “東三里的謝家,西三里的茅家,中間的何家,旁邊的馮家。這些都是十里街的大戶,尤其是謝家,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

  “旁的三家,咱們也不容易找著門路,人家府上都有專門的管事婆子,挑的都是自小無父無母的,你這娃娃,年歲有點兒大,不過謝家不一樣,謝家小少爺剛回南淮,聽說就帶了四個人,缺不缺丫鬟咱先不說,至少沒有管事婆子是不是?”

  錢老漢趕忙應了,又問道“哪裡能見著謝家的人?”

  這一問,周圍一圈兒的人都笑了:“你想見謝小公子,也不用特意去謝府,你就在這茶館門口等著,他一會兒啊,鐵定從這兒走。”

  錢老漢迷迷糊糊,沒聽懂:“哪位小哥兒能給解釋解釋為啥不?”

  碼頭幫工的張武笑道:“謝小公子啊,是個賭徒。”

  “一天不賭就渾身不舒服,”一桌的幾個人笑道,錢老漢還納悶不是說謝公子剛回來嗎?這才幾天,怎麼整條街的人就都知道他是個賭徒了?桌上一人隨手一指,跟錢老漢道,“你仔細聽――”

  “要說這稀奇事兒啊,”茶館裡的一個人打起手裡的摺扇,做那說書的營生,“哪樁都比不過十二年前的謝小公子。”

  “十二年前?”張武磕著瓜子,“謝小公子今年也不過就十二歲啊!”

  “淨吹牛,”李斌隔著桌和他嗆聲,“謝家那可是御史府,就你一個碼頭幫工的,還能見人家家裡的小公子?”

  “嘿,我去不了御史府,我還去不了隔壁的賭坊嗎?”張武一拍桌子,氣勢十足,“大伙兒說說,誰不知道謝家小公子好賭如命,一天不去賭坊,就渾身不痛快?你一個外地佬,啥都不知道,還瞎嚷嚷。”

  “嘿,我們家祖祖輩輩都住在這條街――”那李斌不幹了,當場擼起袖子,就想干架,能住在“十里街”,那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怎麼能容得別人說三道四,踢翻凳子,站了起來――

  “哎,兩位好漢,且莫動手,”說書人打起圓場,“這南巡欽差還沒走吶,咱們這兒應天府府尹上個月頒布的禁嚴令,可還是有效的,二位要是為了一時痛快,搞得四五天都不痛快,那可就不好了――”

  李斌踹了踹腳下的凳子,又坐了下來。

  “這謝小公子啊,”說書的喝了口茶,繼續他的營生,“出生的時候可不一般吶,雖說大家喊他小公子,可他頭上那兩個哥哥,其實都是庶出,哎,就是說,不是謝夫人生的,謝夫人多年無子,懷他的時候整個謝家都喜氣洋洋,還派了兩次銀子――

  “謝府派銀子,我們怎麼不知道?”其他客人不幹了,“該不會是你為了哄我們聽你說故事,瞎編的吧?”

  “哎,這個我知道,”一個留著山羊鬍的漢子得意洋洋,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我弟弟還去領了一次,派銀子的看他長得機靈,還多給了二兩銀子。”

  錢老漢心道,原來這還是一家向善的,那把丫頭賣他們家准沒錯了,要是把自己編的慘一點兒,沒準還能多得幾兩銀子,去吃酒呢!

  “這位客官說的對,這兩次銀兩,都是派給十歲以下的男孩兒,所以你們領不到,也是自然的。”說書人笑著說道,“謝夫人行了善積了德,可不穩穩噹噹的得了個公子嗎?”

  “得了,誰要聽你瞎扯這些,快說說十二年前那樁稀奇事!”有人嚷嚷道。

  “好,好,”說書人捋了捋鬍鬚,“這謝小公子啊,出生之前,那是霞光漫天,整條街的人都說是祥瑞,實乃大祥之兆啊――”

  “切――”眾人噓他,“哪天傍晚不霞光滿天?”

  錢老漢心道,這十里街的人,竟不像別處般的愚蠢,自己可要小心說話,謹慎行事。

  說書人乾咳兩聲,繼續說道,“這都不算什麼,最稀奇的是,他出生的時候,還帶了一個骰子,那骰子啊,晶瑩剔透,通體透明,”說書人嘖嘖稱奇,“似玉非玉,實在不像是咱們這凡間的東西。”

  “莫不是賭神下凡?”

  “別扯了,謝小公子十賭九輸,這個時間點兒,八成還在隔壁輸著呢,”最開始的那名酒客嘲諷道,“就這水平,還賭神下凡?”

  凡好賭之人,多為蠢物,這謝家小公子,想必是個好糊弄的,錢老漢握了握拳,一定要把手裡的丫頭賣給謝無淵。

  “老張,說我什麼呢?”一個少年說話的時候還站在門口,不過一晃神,就已經三兩步躥到酒客一旁的凳子上,卻也不坐,只一隻腳踩在上面,另一隻腳放在地上,胳膊隨意的搭在那名酒客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拿了桌上的花生來吃,“編派我編派的開心不?”

  “謝――謝――小公子,”那酒客,也就是在碼頭幫工的張武,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

  “別急著謝我,”謝無淵拍了拍張武的肩膀,站了起來,“我可沒說你欠我的三兩銀子不用還了。”

  謝無淵的突然出現,整個酒館都寂靜了一炷香,默默的尷尬。

  八一八的過程當中,驚現了當事人,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喲,還說謝小公子十賭九輸,那你怎麼還欠人家三兩銀子?”李斌隔著桌嘲笑張武,以報剛才被鄙視之仇,“那是,那是――”張武窘的一張臉都紅了,半天沒憋出句話來。

  李斌打趣張武的一句話,讓整個酒館又活了起來,大家開始笑著調侃張武。

  眾人笑鬧著的這個空當兒,謝無淵已經踱步到說書人李運跟前了。

  “我說,老李啊,你在這兒講十二年前的傳奇故事,講了也十好幾天了吧,”謝無淵在說書人李運身邊溜達來,溜達去,“咱什麼時候講講旁的唄?光講謝家多無聊啊,是吧?”

  謝無淵說的風輕雲淡,好像壓根不在乎似的,可李運知道,接下來的話里,他要是有一句話讓眼前這位爺不順心了,他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謝――謝――小公子――”李運也開始結結巴巴,“您,想讓我講――講什麼?”

  “講什麼?”謝無淵拿起李運放在一旁的扇子,輕輕在手中敲打,茶館一時鴉雀無聲。

  這謝家莫不是權勢滔天,不然怎能嚇得旁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錢老漢狐疑的看向旁人。他卻不知道,這謝父,也就是個尋常御史,這些人怕的,壓根不是謝家,而是謝無淵這個人。這錢老漢只還當謝無淵是個蠢笨至極的賭徒,要把閨女賣他吶。

  謝無淵敲了半天的扇子,慢悠悠的開了口,“既然你不知道講什麼,那不如就講講茅家,何家和馮家?”

  “謝――謝――小公子”李運嚇得話都說不全了,“您,您,別開玩笑了,這些,這些,豪門大戶,哪裡是,是,小的,小的能,能編派的。”

  “哦,”謝無淵點點頭,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心,“這三家你都不敢說啊,那沒關係,你繼續說謝家啊,謝家小公子說完了,不是還有謝家大公子,謝家二公子,謝家大夫人,謝家二夫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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