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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女使們魚貫而入,謝介只能壓下躁動的心,揉著眼睛下床,站起,任由鶯娘開始給他穿上緋色圓領的朝服。等梳洗打扮完畢,喝了粥墊胃之後,謝介這才在出門前戴上了黑色的烏紗長翅帽,戴上這玩意行動起來真的很不方便。

  謝介猛地轉身,跟在他身後的謝小三以他那個膀大腰圓的身材所不應該具有的靈活,快速蹲身起身,躲過了長翅帽的“襲擊”。

  “我又忘了。”謝介哂笑,有點不好意思,“朝辭出來了嗎?”

  “已經在外面等您了。”謝小三一猜謝介就是要問隔壁的房少卿,這倆人實在是太黏糊了。並且有越來越黏糊的趨勢。

  “哦。”謝介有點磨蹭,不是因為他做夢夢見房朝辭對他說“我喜歡你”,而是房朝辭昨晚真的這麼說了,讓他一直無法釋懷。

  當時恰好馬車已經到了謝府,謝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或者是給出什麼反應,他只能下意識的就慌不擇路、手腳並用的爬了下去,一溜小跑,再沒回頭。

  謝介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要跑,只知道回到屋子裡的時候,臉頰紅的可怕。

  鶯娘還以為是外面的天開始降溫了,今天早上特意又給謝介朝服裡面多加了一層貼身的小馬甲,以及外面裹了一圈毛領子的大披風。要不是謝介阻止,估計連手捂子都得裝備上,明顯是不準備讓謝介和大家過一個季節。

  “您大病初癒,能和旁的人一樣嗎?誰能比您金貴?”鶯娘發自肺腑。

  謝介默默算了算,自己這個大病初癒到底“初”了多久了,後來也沒算明白,因為大門口已經到了,房朝辭在一盞紅色的燈籠下微笑而立,正不畏風霜雨雪的等待著他。

  一如謝介小時候希望的那樣,有個人,只為他,只有他,只想著他。

  謝介覺得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昨晚在房朝辭說完“喜歡他”之後的心臟狂跳是怎麼回事了,他朝著房朝辭跑了過去,幾步就已經近在眼前,一把把那個玉立頎長的男子抱了個滿懷。呃,或者是被對方抱了個滿懷。

  “我也喜歡你——”

  在一眾人驚呆的眼神中,謝介大聲宣布:

  “——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怎麼說好呢,房朝辭一慣完美無瑕的笑臉,在那一刻裂了。當謝介埋頭夠了,想要抬起頭看房朝辭的反應時,房朝辭再一次把謝介摁回了自己的懷裡,死死的抱住了那個一團的毛領子。

  他的!

  哪怕腦子不好,

  也是他的!

  這一日的朝會上,稱病多日的泰王終於再一次被兩個後輩攙扶的上了朝。但泰王的存在並不突兀,因為這次的朝會一如最早之前的那次那般,齊齊整整,一個不少。看來大家都有了準備,今日就是這場曠日持久的爭執的落幕之日。

  由泰王老爺子最先搭梯子,顫顫巍巍的說他昨日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太祖、太宗、仁帝和文帝,簡直就是官家開會。

  老爺子說的含含糊糊,顛來倒去,讓人摸不透他也終於決定站隊,還是真的人老糊塗了自以為自己夢見了先人。但孫參政卻是個很會借題發揮的人,把泰王的夢直接解讀成了這是歷任先王的暗示,泰山之行必然成事。

  這一次,反對聲音只剩下了零星。

  邵老國公在河谷園搞的那一出封建迷信看來是十分成功的,邵系一派的官員雖然不可能自打臉的改說同意,但不反對就已經代表了默認。孫參政那邊也生怕再激怒對方,導致快成的事情成不了,很是客氣,對之前的事情全都揭過不提,只就事論事說今天。

  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諧氣氛中,又有鎮國大長公主意外拿下了密州為底,神宗泰山封禪一事,終於被確立了下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大口氣。

  接下來隨行名單的擬定幾乎沒有異議,神宗、小皇子、小公主以及聶太后。

  朝臣本以為神宗會帶上蘇皇后,還準備在這件事情上爭一爭,有武皇的先例,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本朝出個亞當獻的皇后了。

  結果神宗根本就沒有半點要帶上他老婆蘇大丫的意思。

  當然啦,皇后也沒打算去,只叮囑了神宗去板橋鎮市舶司的時候,私下悄悄看一下她名下商船里的貨物還在不在。是的,蘇皇后真的在很認真的做生意,國內、海外都有她插手的痕跡,最近還準備帶著謝介參一股。

  看來官家與皇后是真的不睦,眾人這樣想到。

  大起大落的虛驚一場,讓他們對於小皇子及其姐妹、生母的事情也就沒怎麼在意,神宗當初獻,聶太后抱著文帝之子為亞獻,沒毛病。

  在房朝辭一個巧妙的問題引導下,群臣如今的焦點反而是,神宗走了,誰監國?

  一般來說,皇上不在,監國的人選就是太子,或者是諸皇子,甚至是皇帝的兄弟。但這些……神宗統統都沒有。千頃地里一根苗,重男輕女害死人啊。

  大家把目光往一群走神的宗室里看了看,這些人可拉倒吧,沒一個成器的。

  神宗早就想好了,力排眾議作出決定:“就由宗室商量決定。”

  不等朝臣提出反對,宗室的隊伍這邊已經發來了抗議:

  “什麼?還要早起?”

  “不懂,不懂,我根本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啊。”

  “求放過啊小叔,你不能因為自己遭罪,就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對啊對啊,我爺都八十了,還要辛苦工作!這不是要他命呢嘛。”

  “我!不!干!”

  連坐著的謝介都表達了抗議,十足一個不願意上學或者工作的無賴衙內樣。

  “不干也得干!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神宗卻難得拿出了強勢的一面,不過,說完後又覺得自己語氣過重,又補了一句,“天下之事,一切委之政府*,又不用你真的做什麼,”

  神宗這話是在和謝介說,其實也是在暗示邵宰執等人,宗室監國和神宗臨朝,結果都是一樣的——重大的朝政決策還是由宰執等人來制定,只是他們把最後做匯報的人從神宗變成以宗室為主的小圈子而已。

  群臣徹底沒了意見,反倒是宗室那邊愁雲慘澹。

  愁的謝介都忘記要參張獨的事情了。

  直至早早的下朝出來,房朝辭一邊與謝介往外走,一邊低頭出言安慰他:“宗室監國對你是來說是好事啊,正好可以用來收拾你想收拾的人。”

  展豁然和族中的一個堂親一同走在他們後面,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頭狼偽裝成犬,低著頭,好像真的在俯首帖耳,實則是在伺機想要叼走對此一無所知的小白兔。看破卻不能說破,展豁然忽然覺得自己還未成長起來的心在這短短几日就蒼老了。

  “怎麼說?”謝介駐足,仰頭看向房朝辭,還沒反應過來房朝辭話里的意思。

  “你自己寫個摺子,自己批啊。”房朝辭也跟著停了下來,抬手碾了碾謝介的耳垂,綿軟到讓他愛不釋手,他最近很喜歡做各種卡在極限範圍的親密之事。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著急,明明以前他從不會有這種急迫之感。這種感覺太新鮮了,奇妙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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