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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高熾茶飯不思。本來,丘福等人的死,曾讓他大大鬆了口氣,但這一次變故,又將這位本就根基不穩的監國太子逼到了懸崖邊上。他必須想辦法扳回局面,但僅憑他一己之力,卻又始終找不到扭轉乾坤之法。他需要旁人的提點!

  “太子爺,楊大人和解大人到了!”一個尖細的嗓音從門外飄進來,高熾聞言,立時精神一振,當即端正坐姿,大聲道:“請他二位進來!”

  槅門打開,兩個中年文官出現在高熾面前。按永樂北巡前禮部議定之制,太子平日在午門左側耳房視事,逢大事方御文華殿。今天並無大事,但高熾卻特地選了文華殿的東廂房召見臣屬。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為今天他要召見的是一個十分特殊的臣子——交趾布政司右參議解縉。

  解縉於兩個月前回京述職。當再看到這位曾經一手將自己推上太子寶座的解大才子時,高熾心中十分愧疚。解縉是因為支持自己才招致高煦報復,本來,自己於情於理都應在他落難時幫他一把。無奈當時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愛臣被流言所傷,最後被父皇貶到交趾。一個名動天下的大才子,卻被放逐到交趾這種剛剛收復的不毛之地,高熾十分理解解縉內心的痛苦,但卻愛莫能助,只能在形式上多加安撫。之前,高熾已見過解縉幾次,但都是在午門左面的耳房,以監國的身份召見臣子。今日,他有意將召見地點選在文華殿東廂房。東廂房是東宮講讀之所,解縉還任右春坊大學士時,常在這裡為他講解《四書》,於此地重聚,表達的是高熾仍以師禮待解縉的一番敬意。

  不過高熾本是一番好意,可對解縉而言,反更增其傷感。跨入東廂房門檻後,解縉望著四周曾經無比熟悉的陳設,聯想到時下自己處境,只覺物是人非,不由一陣唏噓。不過他很快平復了心情,只和陪自己前來的楊士奇一起上前,跪下叩首道:“臣解縉叩見太子殿下!”

  “大紳師傅快快請起!”高熾趕緊從座上起身,走到解縉跟前親手將他攙起,又示意楊士奇平身,方對解縉溫顏道:“師傅是詹事府老人,何須如此客氣?”

  聽高熾這麼說,解縉眼眶一熱,幾乎就要湧出淚來,趕緊忍住了。這時王三兒已搬了一把黃梨木交椅過來,高熾將他按到椅子上坐了,又讓楊士奇在一旁的紫檀木凳子上坐了,自己方回到案後坐下,三人閒敘了會家常,高熾忽然問楊士奇道:“宗豫師傅仍告病嗎?”

  楊士奇欠身道:“是的,說是偶感風寒,這幾日一直在家療養。”

  高熾眉腳微微一跳。自打解縉進京的那一天起,黃淮就一直稱病閉門不出。本來,當初京城盛傳黃淮構陷解縉,高熾還決然不信。可自那以後黃淮與人相處時卻絕口不提解縉,似乎十分忌諱,這反而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尤其是這一次,黃淮不早不晚選在解縉回京期間告病,這更顯得其做賊心虛,高熾心中也愈發狐疑。

  不過儘管心存疑慮,但理智告訴高熾,即便黃淮果真在解縉倒台過程中扮演了不光彩角色,自己也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不僅是因為自己證據不足,且無權處置這位只是兼任詹事府之職的內閣閣臣;更重要的是,不管黃淮對解縉如何,但起碼他對東宮還是十分忠心的。在高煦步步緊逼的當下,為了一個已然失勢的解縉,而摒棄黃淮這樣一位對父皇有一定影響的內閣要員,這無疑是十分不合算的。自己當然有義務為解縉洗刷冤屈,但那必須等到自己登基以後,而絕非當下,更不能因此把自己與黃淮的情分搭上!念及於此,高熾只能尷尬一笑,對解縉含糊道:“這兩年黃師傅身子不好,你不要見怪!”

  解縉蠕動了下嘴角,沒有吭聲。若說高熾對於黃淮陰他一事還只是私下懷疑的話,自打得知流言內容的第一刻起,作為當事人的他就知道這是黃淮的傑作。解縉一向心高氣傲,對於同僚兼好友的暗中陷害,他自然是既氣憤又傷心。不過有了幾年被謫經歷,他再為人處世起來,也顯得沉穩老練許多。解縉明白,自己終永樂一朝已無東山再起的可能。而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高熾有朝一日登基為帝,再起復自己。若現在就在高熾面前坦言當年事件經過,那無疑就是和黃淮徹底撕破了臉,必然會遭到他的瘋狂報復。可如今自己遠在交趾,而黃淮卻身處廟堂,隨時可以進出東宮,兩人真要在高熾面前鬥法,形勢對自己明顯不利。而且解縉本就心思玲瓏,他設身處境,也大致能揣摩到高熾的態度和立場。有了這些計較,解縉縱對黃淮有天大恨意,也只能按捺於心,不能有絲毫表露。沉默半晌,解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宗豫正是為國嘔心瀝血,方至於此。待出宮後,臣便與士奇一道去他府上探疾!”

  “大紳師傅是真君子!”高熾最怕的就是解縉要與黃淮清算,這樣他夾在中間必然左右為難。而今聽解縉這麼說,高熾心中頓時大安,臉上浮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忽然,高熾心念一動,遂順著這個話題又一嘆道:“黃師傅其實是為吾所累!自從得知大清河決堤後,他便日夜為漠北之事掛心。直到父皇平安入塞的消息傳回,他方鬆了口氣,但緊接著又擔心吾因此事遭父皇責難,百思無解之下,終至憂鬱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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