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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平常,不滿也就是不滿而已,雖然在戰場上,這些武將多少有些消極,但起碼在京城還是安分的。

  可如今不同了。燕兵近在咫尺,燕王又統兵多年,對武將頗為照顧。武將們一來對建文心懷不滿;二來與燕王的馭下風格對路;三來還怕萬一燕王破城,追究他們抗拒之罪。三種因素交集之下,他們會不會在這個關鍵當口改旗易幟,倒向燕藩?前幾日的陳瑄便是前車之鑑。若非這個水師總兵全軍投降,燕軍渡江又豈能如此容易?文官雖忠,但帶不了兵,把守各門的都是武將。他們若反了,那朝廷可真就徹底完了。想到這裡,孝孺不由打了個寒噤。

  “陛下所言確有道理!”沉吟再三,孝孺說道,“非常之時,務須謹慎。”

  “那先生有什麼辦法?”建文聽孝孺也這麼說,愈發印證自己的疑慮,心中頓時更為焦急。

  “眼下朝中文官已被分派駐守十三門,陛下可再遣心腹內官充作監軍,對武官們也是個震懾!”

  “不行!”建文稍一思考,旋即搖頭否決道,“事關重大,僅憑內官,又豈能震得住武將?他們手上統著兵,真要開門,宦官如何阻攔得住?”

  方孝孺一陣默然。建文說得有道理,只要一開城門,江山就此易主。這種情況下,武將若真要反,一般人還真沒辦法。要想確保不出現反叛之事,除非把這些五府將官們盡皆換下,由忠於皇帝的文臣們親自領軍。但若真如此,那城也不用守了,燕軍隨便一攻,京城必然陷落。

  直到這時,建文方有些後悔。若當年自己沒那麼衝動,不將剿燕和改制同步進行,而是採取逐一推行的方略,又豈會讓武將們在關鍵時刻離心離德?這些利益受損的武將,不僅在平燕戰場上態度消極,造成了諸多不該有的失利,導致今日這般局面;眼下還成了直接威脅朝廷,威脅自己的隱患!偏偏自己還無法拔除!想到這裡,建文感到說不出難受。

  “陛下,臣有一策!或可消弭隱患!”就在建文悔不當初之時,孝孺又說話了。

  “哦!先生有何良策,可速速道來!”猶如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建文眼睛一亮,急匆匆地出言問到。

  “如今城中尚有谷、韓、沈、安、唐、郢、伊七王。陛下命他們與諸將一起,把守重要城門。親王們身份貴重,必能號令軍士,壓制諸將。有他們在,再加上文臣、內官,武將們縱有反心,亦會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遣諸王守城?”建文皺眉思忖片刻,方猶豫地說道,“這怕不妥吧!谷王年紀稍大,又曾出鎮一方,他統兵倒還說得過去;但像郢、伊等王,都尚未行冠禮,更不習兵事。讓他們守城,豈不是兒戲?再者,朕即位以來,厲行削藩,自韓王以下,諸位叔叔都未有赴藩就任。他們若心懷不滿,豈不同樣壞事?”

  建文的考慮不無道理。改制是針對武將勛臣,削藩則直接把親王們得罪了。誰不希望當一方諸侯?誰希望困在京城,做個閒散王爺?若論對建文的怨氣,親王們未必就比朝中武官勛臣小。

  “皇上言之有理!但臣之策,卻能保他們不反!”見建文疑惑,孝孺遂將胸中算計道出,“臣請親王登城,不過是借其威勢,而非讓其統兵。把守城門,自需武將出力。但親王身份貴重,雖不直接掌兵,卻能震懾諸將。若武將盡心,親王則只需居中督戰;若武將心存歹意,上面有一位親王壓陣,諒他們也不敢輕行不軌。何況即便武將謀反,只要有親王坐鎮彈壓,下面的人也不敢亂來。如此可保京師無恙!”

  “好計!”孝孺剛一說完,建文便擊掌相贊。說白了,這便是互相鉗制之法,親王有勢無兵,將領有兵無勢。二者缺一,想反水都是不可能的。

  “既如此,朕這便下詔,命諸位叔叔上城!”建文下定決心道。直到這時,他才終於感覺到一點點安心。

  “還有一事!”方孝孺忙又說道,“還請陛下遣使再出城,以中分天下名,勸燕庶人退兵!”

  “這是為何?”建文疑道,“前些日慶成姑姑已被四叔擋了回來,如今北兵已過長江,他又豈會再答應?”

  “拖一時是一時吧!”孝孺苦笑道,“朝廷畢竟實力不足。能多拖一日,便能多安撫一分民心,便能讓各路勤王之師多近一分!”

  孝孺一番解釋,讓建文又回到了現實當中。他無奈的發現:自己仍處於隨時覆亡的危險之中。想到這裡,先前的幾分安心瞬間又消逝得無影無蹤,建文嘆口氣道:“誰知道勤王之師何時能到!就是到了,朕看也不是北兵對手!”

  “陛下……”見建文又有頹唐之勢,孝孺忙要再言。

  “先生不用說了!”建文一擺手,苦澀地一笑道,“你去著手安排吧。反正都是高皇帝的子孫。若四叔真願退兵,朕便將北方讓他便是!”

  “陛下怎能如此!”方孝孺大驚失色道。從始至終,方孝孺都認為,中分天下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他從沒想過真把北方讓給朱棣。

  “不這樣又如何?”建文望著方孝孺,眼中透出百般淒涼和無奈,“眼下都火燒眉毛了,先生何必再爭這些?何況四叔以一北平而敵天下,如今竟打到京城外頭!朕若再戰,又豈是他的對手?再說了,只要江山還姓朱,朕也不算對不起皇祖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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