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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是這個理!”其實金忠心中仍有疑惑,但卻苦無根據,只得權按下不表,又換個話題道,“其二,盛庸豈會不知一旦出了德州,必然不是我軍對手?他即便不得不出兵,但至少也應該聚集全部兵力與我軍決戰,如此方有勝算!可眼下東昌只有德州大營的十萬之眾,人數與我軍大致相當。如此決戰,盛庸焉能不敗?按道理,他應召真定大營傾力來援才是!可王爺前幾日已命二郡王率兩萬鐵騎迂迴至威縣、清河一帶,此乃真定至東昌的必經之路。據二郡王回報,並未見真定大軍的蹤影!如此豈不稀奇?”風遺塵整理校對。

  “這個嘛……”朱棣眨眨眼,忽然不無得意地一笑道,“真定大營不會出兵了!”

  “啊?”金忠不由一陣愕然。

  “本王忘記和你說了!”朱棣呵呵一笑,解釋道,“本王命煦兒出征時,特地命紀綱隨從。當時你正和先鋒部攻略滑口,沒在本王身邊,故而不知。到清河後,紀綱攜本王親書孤身潛入真定,見到了吳傑!”

  “見到了吳傑?”金忠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王爺信中怎麼說的?”

  “信倒無甚稀奇,無非是曉以大義,勸其歸降罷了!”

  “吳傑不會降的!”金忠大搖其頭道,“他是侯爵貴胄,一家上百口子都在金陵。要是這麼平白無故的投降,得不償失不說,皇帝也定誅了他九族!”

  “他自然會不降!”朱棣陰冷一笑道,“那封信只不過是存個僥倖之念,吳傑不從也無所謂。要緊的是下面,本王還叫紀綱帶給他一個口信!”

  “王爺跟他怎麼說?”

  “本王勸他暫不出兵,並承諾只要他按兵不動,將來靖難功成,本王絕不計其抗拒天命之過,並另有重賞!”

  話說到這裡,金忠已經完全明白了:勛戚本就和藩王說不清道不明,加之朝廷改制抑武,故這幫貴胄對建文的忠心實在是有限的緊。如今天下大勢撲朔迷離,朱棣捎給吳傑的這句話,實際上是個他吃了顆定心丸——只要他不出兵,將來自己獲勝,他吳傑也不會因此獲罪,照樣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且,盛庸驟然顯貴,並頂下了吳傑的總兵位置,這位老牌子勛戚自然也是一肚子火。拒不出兵,不但可給自己的將來留個地步,還能整死盛庸,出一口鳥氣;這種一舉兩得的好事,吳傑就是傻子也知道如何抉擇。

  朱棣對勛戚的心理一向把握得十分精準,這在對付耿炳文和李景隆時都有充分體現。他既然這麼篤定,那金忠也不好再說什麼。接下來,眾人埋頭趕路,終於在晌午時分趕到了東昌城外。此時,盛庸已得到消息,全部十萬大軍出營五里,在一片城郊的曠野上布開陣勢。

  東昌城建於曠野之上。先前燕軍曾攻下該地。當時朱棣命部下拆城填壕,把東昌城牆毀了個七零八落。盛庸在城內立不住腳,只能選擇城外紮營,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當朱棣與金忠登上一座小丘,眺目看見南軍陣型時,卻不禁都微微一愣——遠方南軍大陣綿延六七里,雖因塵土飛揚,旌旗遮擋,朱棣他們瞧不清內中布置,但僅就輪廓看,卻是一個大方陣!

  方陣本身是偏重於進攻之陣型,當初耿炳文、李景隆出戰,皆以此類陣型迎敵。可盛庸不是耿、李,他手下不過十萬兵馬,與燕軍人數大致相當,論戰力更是遠遜。如此劣勢,他應該是擺利於防禦的圓陣方符情理。

  “世忠,本王遠遠看來,盛庸所布,應是李衛公《陣紀》中所載之六花方陣。莫非其心存妄想,欲在此處擊敗我軍?”朱棣疑惑地道。

  “也不一定!”金忠也十分迷惑,他想了一想,小心說道,“陣無定型,六花陣勢亦可隨時變化,由方陣演變為圓、曲、直、銳陣。故其虛張聲勢亦未可知。且王爺請看,南軍士卒,皆跪坐於地,此乃先秦兵法所載之‘坐陣’。‘坐陣’通常為取守勢時所用,在秦漢後已不多見,盛庸布陣為方,卻又擺成坐陣之勢,臣亦不知其意圖究竟為何。”

  金忠說完,一旁侍立的燕王親軍統領火真瓮聲瓮氣地插話道:“先生,該不會是姓盛的故弄玄虛吧?”

  “沒個准!”金忠微微搖頭道,“我就怕他擺出如此怪陣,是另有所圖!若我軍貿然進擊,恐落入了他的圈套!”

  “我看火真說得有理!”朱棣略一沉吟,抬頭堅毅地道,“坐陣早已落伍,後代征戰大多不用。盛庸敢如此,無非是仗著我軍此次乃輕裝出征,未攜火炮。否則一通炮子打過去,看他坐也不坐?”說到這裡,朱棣想想又道,“六花陣雖然奧妙無窮,但需將士操練嫻熟,戰場上方能變幻自如。南軍皆屢敗弱卒,盛庸又上任未久,怎能練出此等強兵?且若我軍大舉壓上,其抵禦尚且不及,又如何有變陣之機?故依本王看來,盛庸此舉就是故布疑陣。他既打不過我燕軍,又不敢不出兵,所以故布疑陣,虛張聲勢罷了!退一步說,即便他果真另有所圖又如何?南軍實力遠在我軍之下,如今堂堂對陣,就算他再耍花樣,也不是咱們對手!”

  金忠微微搖了搖頭,此時的他已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對:盛庸貿然南下、真定拒不增援,再加上眼前的這個怪陣,這些都是不合常理之事。縱然每樣朱棣都能給出合理的解釋,但這麼多怪事湊到一起,卻不能不讓人懷疑——總不能都是巧合吧?金忠不無擔心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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