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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班的文官紛紛撩起袖子動武,右班的武官們看在眼裡,卻都是目瞪口呆。他們有的同樣鄙視李景隆,有的卻對他暗中同情;還有的見文官囂張至此,一時竟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但不管是何等想法,值此之際,卻沒一人敢做仗馬之鳴!大家都知道,這時只要稍稍為李景隆開脫,必然會招致文官的眾怒,那接下來挨打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

  武將序班中,徐增壽也冷冷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與表面上的面如冰霜不同,徐增壽心中卻興奮不已:他早就料到文官會找李景隆的麻煩,但他沒想到他們會不顧體統的群起毆之!不過這正是他想要的。文官們越激憤,對他接下來的計劃就越有利!而李景隆的表現,也正合乎他的期望。就在昨天,徐增壽鄭重告知李景隆,今日無論面對何等責難,只能老老實實地照單全收。看到李景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一副慘兮兮之狀,徐增壽自覺把握又增大了幾分。

  終於,暴風驟雨般的拳腳伺候結束了。徐增壽一眼望去,李景隆已經是鼻青臉腫,身上那件繡著大獨科花的緋色盤領右衽袍子已被拉得稀爛,腰間的玉腰帶也被扯落,左腳上的皂靴也被人拽下來扔到了一旁,其狀幾與喪家之犬無二。再一望建文,這位年輕天子雖仍一臉陰沉,但眼中卻露出幾分不忍之意。

  “是時候了!”徐增壽心中一動,當即踱步出班,上前將李景隆從地上扶起,隨即眼中寒光一閃,對一干氣猶不平的文官道:“曹國公雖有罪,但尚未問讞,皇上亦未下旨發落,爾等身為朝廷官員,在朝堂上公然侮辱國家大臣,成何體統?”說完,增壽一轉身,對著建文一拱手道:“臣請陛下整肅朝綱,窮究黃子澄、練子寧帶頭擾亂朝堂,侮辱大臣之罪!其餘參與人等,亦應究其不恭之罪!”

  “什麼!”猶如萬里晴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霹靂,一眾文官被徐增壽的話驚呆了。大殿上頓時出現了一陣短暫的沉默。但很快,文官們便驚醒過來,隨即展開了瘋狂的反擊:“徐增壽,爾敢包庇李景隆?”

  “李景隆罪不可恕,應千刀萬剮,打他還是輕的!”

  “爾之言是何居心?”

  對文官們的指責,徐增壽充耳未聞。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石破天驚:“臣還奏請陛下免曹國公死罪。恕臣直言,李景隆雖喪師辱國,但就其實,並非他不欲破燕、實因他無此才幹罷了!心有異,自不可恕;但才所不能勝任,則情有可原。曹國公雖有大敗,但並無誅心之過,皇上素以寬仁治臣,又何必非欲置李景隆於死地不可呢?”

  建文心念一動。對李景隆,他一直都存著一份惻隱之心,而一干皇親國戚說情後,他就更加心存不忍了。只是李景隆之罪實在太大,就這麼饒過他,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文官們更不會罷休。可聽得徐增壽為景隆開脫,又眼見李景隆一副慘不忍睹之態,建文猶豫之心猶是更甚。

  就在建文彷徨之際,徐增壽卻話鋒一轉,望著黃子澄冷冷又道:“當初舉薦者不能詳查其能,強推其登總兵之位;如今兵敗,卻反作義憤填膺狀,欲置其於死地。如此作為,是否是想將兵敗之責推到他一人頭上,而使自己矇混過關?”

  “你……你血口噴人!”黃子澄氣得身子直抖,兩張嘴唇哆嗦著道,“仆舉薦失當,自當領罰!然李景隆之罪天下皆知,不殺不足以平眾怒!”

  徐增壽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口中不無挪揄地道:“那敢問黃大人,你自認當受何罰?你已經罷官,接下來是謫戌還是下獄?該不會又是做做樣子,僅奪個品佚散階什麼的,照舊當你的朝廷大臣吧?”

  黃子澄的臉一下漲得通紅。他望著徐增壽,似乎要把他吃了一般,半晌,方強壓怒火,冷冷笑道:“徐大人也未免把仆看得小了?仆薦人失當,致朝廷招此慘敗,當受重罰。”

  “受何罰?”徐增壽緊逼不放。

  就李景隆的這番滔天罪過,真要按律處罰,自己也免不了連坐伏誅。不過黃子澄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因此並未受增壽要挾,而是傲然一笑道:“無非是受死罷了!”

  “如此說來,只要李景隆受死,黃大人也願連坐伏誅?”

  “當然!”黃子澄毫不猶豫地答道。

  “好!”徐增壽心中大喜——他等的就是黃子澄這句話。當即,徐增壽撂下黃子澄,直轉身向建文一揖,一臉正色道:“李景隆、黃子澄誤國誤君,罪大惡極。為平眾怒,臣請陛下將它二人處以極刑!”

  “啊!”徐增壽此話一出,頓時滿堂皆驚!就在方才,他還一力陳情,要保李景隆的性命。可片刻功夫過去,他卻又改弦更張,要置李景隆於死地!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李景隆更是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昨日還信誓旦旦要救自己的“恩人”!

  “不過……”就在眾人瞠目結舌之際,徐增壽鎮定自若地一笑,又把話鋒一轉道,“太祖曾親賜岐陽王鐵券,券上明文有記‘持此券者,本人犯法免死二,子孫犯法免死一’。李景隆乃岐陽王嫡子,自當受鐵券之護。此次雖犯死罪,但卻可以鐵券抵命!”說到這裡,徐增壽向黃子澄眨眨眼,嘻嘻一笑道:“不過子澄大人似乎沒有鐵券吧?既如此,恐怕您就只有獨自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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