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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史此話差矣!聖上既然命諸藩議罪,父王這裡必定要有個說法才是。不予置論,恐與聖意不合!”說話的是世子朱高熾,他往日與周王及周世子有燉關係不錯,此時見葛誠搪塞,略有些不滿。

  堂上朱棣也是暗暗皺眉。葛誠這話,明面兒上是兩不相幫,但傻子都知道,朝廷已下定主意,要拿周王開刀。自己身為周王同母兄弟,又是宗藩之長,若是含糊其詞,那和把周王往火坑裡推有什麼區別?何況朱棣根本就不相信什麼周王謀反。僅憑一個不滿十歲的娃娃的一面之詞,便拿掉一個大明親王,朱棣想著便覺心寒。想了一想,朱棣強捺心中不快說道:“聖意既是要議,本王自當謹遵。如此大事,爾等身為王府屬官,亦需有個態度,供本王斟酌!”

  “殿下,周王心懷叵測,大逆不道,朝廷已有實證!王爺是諸王大兄、宗藩之首,自當秉公而斷,重議其罪,以正宗室之風!”王府伴讀余逢振大聲稟道。逢振儒生出身、素來忠於朝廷,且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故有此番慷慨表態。

  “放屁!朝廷有什麼實證?昔日本王在大本堂讀書之時,那個朱有爋還動不動拉著我袍角要果子吃,這才幾年過去,他就會指其父兄造反?你個余逢振是不是書讀迂了,朝廷拉的屎爾也能嘗出個酸甜苦辣來?”余逢振話音剛落,站在旁邊的高陽王朱高煦大聲罵道。朱高煦是燕王次子,今年剛剛十五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且其生來厭文好武,常年與燕山三護衛的將校們混在一起,把粗俗俚語學了個遍。他平日裡便煩透了這幫沒完沒了聒噪的王府文臣。現下見余逢振竟要父王重議周藩之罪,那豈不是自剪羽翼?心高氣傲的高煦哪能容得這些?當即破口大罵。

  “二郡王,你乃國之宗親,豈能如在行伍中般滿口污言?且朝廷決策,做臣子的焉能以穢語污衊?請你自重!”葛誠身為王府長史,哪能容得高煦髒話連篇,當即含怒相駁。

  朱高煦怒目圓睜,正欲回擊,一個身材魁梧,一臉兇悍之氣的中年漢子已搶先站了出來:“狗日的,行伍怎麼啦?當年要沒咱這些行伍之人舔血賣命,又哪來的大明天下?就你們這些破書生,給蒙古人牽馬都不配!他娘的也敢罵我們武人!”說話的是燕王愛將、燕山中護衛千戶丘福。丘福是從小卒做起,靠著軍功一步一步爬到現在,葛誠羞辱行伍之人,他又哪裡能忍?

  葛誠自知失言,臉不由一紅。他不能反駁丘福,便低了頭想息事寧人。哪知丘福雖年過不惑,脾氣卻是不小,且他向來與朱高煦關係最好,此番出口,一半是為了葛誠之言,一半卻是為了幫高煦出氣。如今抓了葛誠話柄,他又豈能就此罷休?丘福當即疾步上前,一把將弱不禁風的葛誠扯到大殿中央,硬要和他說個清楚。

  大殿內頓時大亂。只見左班一干文官紛紛上前,想將二人分開。可丘福膀粗腰圓,一身蠻力,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哪裡拉扯得動?右班的武官倒是能拉,可剛才葛誠的話同樣侮辱了他們,因此也樂得這位長史出一出醜。於是朱能和燕山左護衛指揮僉事張玉等一干武將也只是立於班中冷冷望著。世子朱高熾一直與王府文官關係不錯,見此情景,急得直搓手,可他素來畏懼自己的父王,此刻朱棣並未發話,他也不敢多言;高煦是此事罪魁禍首,卻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唯恐天下不亂;瘦猴兒似的燕王幼子朱高燧則狡黠地眨巴著小眼睛,小心觀察著事態的發展。

  “都給我住手!”只聽得“啪”的一聲,朱棣拍案而起,厲聲大喝。

  人群立刻分開。朱棣一眼瞧去,葛誠已是蓬頭散發,身上的五品文官袍子也被扯爛,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丘福目無主上,於殿堂重地侮辱王府官員,念其往日有功,免了軍棍,拉出去,閉門思過十日,罰俸半年!”

  “父王,丘將軍乃因受葛振侮辱,方亂了規矩,請父王看在孩兒面上,免了他的責罰。”高煦忙稟道。

  “住口!爾雖未參與鬥毆,但此事因爾而起,爾也需受罰。馬上回後苑,將《勸學篇》仔細抄上五遍,若錯了一字,三月之內,爾休想出府半步!”

  高煦頓時瞠目結舌。這位二郡王最討厭的便是這些舞文弄墨之事,且抄錯了還有困於府中之憂。若真如此,他還不如代丘福挨棍子算了。高煦張了張嘴欲再說話,朱棣一眼掃過來,高煦嘆了口氣,只得快快地去了。

  “葛長史可有傷著?”朱棣轉過頭來,語氣溫和地問道。

  葛誠儒家門生,今日受此奇辱,斯文掃地,連死的心都有了。不過此事畢竟是因自己失言所致,且丘福也受了罰,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哽咽道:“臣未受傷,謝王爺關心。”

  “丘福粗人,不懂禮儀,爾不要和他計較。不過……”朱棣話鋒一轉,沉聲說道,“高皇帝當年便是行伍出身而得天下,本王帶兵多年,亦是行伍之人。這一點,葛長史需牢牢記住!”

  七

  經丘福這麼一鬧,朱棣已無心議事,便揮揮手叫眾人散了。待見一干文武走遠,他才慢慢地向殿旁的議事閣走去。待推開門,道衍已站在屋裡。

  道衍雖也算是燕王臣屬,但並沒有參加剛才的討論。他一人守在議事閣里,將殿內發生的事聽了個清清楚楚。朱棣見著道衍,乾笑一聲道:“一幫人瞎胡鬧,師傅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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