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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文聽罷,淚水又從眼眶中滾滾湧出。忽然,他飛一般直衝到殿門口,面朝西北呆若木雞般站了片刻,仰天一嘯,悽厲悲憤地咆哮道:“李景隆……”

  一個時辰後,奉天殿燃起了熊熊烈火……

  第一章 風雲突變

  一

  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初十,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崩於金陵。留遺詔曰:“朕應天命三十有一年,憂危積心,日勤不怠,務有益於民。奈起自寒微,無古人之博知,好善惡惡,不及遠矣。今得萬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孫允炆仁明孝友,天下歸心,宜登大位。內外文武臣僚同心輔政,以安吾民。喪祭儀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臨三日,皆釋服,毋妨嫁娶。諸王臨國中,毋至京師。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從事。”

  訃告四出,天下縞素……

  是月下旬 北平府。

  此間正值北平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眼下正是申時,北平城內大街小巷空空蕩蕩,人們大都窩在自家院子的樹蔭下打著盹兒,期盼著黑夜早些來臨,讓被炎日炙烤了一整天的北平城能稍微涼快一些。這時分外面烈日當空,通常不會有人走街串巷。只有等過了酉時,路面上才會有些行人。

  忽然,城南麗正門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正蜷縮在城門洞內打盹的小卒們被響聲驚醒。就在眾人尚揉眼伸懶腰時,一輛馬車已在數十騎士的簇擁下穿過城門飛馳而去,只在黃土路上留下一片凌亂的馬蹄印和兩道平行的車輪痕跡。

  “咦!剛才過去的不是王爺的輅車麼?”一個小卒驚奇地叫道。

  “怎麼可能!王爺幾日前才南下,眼下應剛到京師才是,怎會折返回來?”一名小旗服飾的軍校立刻駁道。

  “二狗子沒瞧錯,抹金銅鳳頭、如意滴珠板、紅漆輪輻,車身還掛著白絹兒,不是王爺的輅車又是什麼?”

  “是王爺的輅車,錯不了!”

  不一會兒,其他士卒也嚷起來,一致認定方才過去的就是親王專用的輅車。

  見大家眾口一詞,本來信心滿滿的小旗頓也犯了迷糊:“真是王爺的車?可王爺不是進京奔喪了嗎?怎會這快便返回北平呢?”

  ……

  把守麗正門的兵士們沒有看錯,方才過去的正是燕王朱棣的輅車。朱棣當然沒有注意到車外的這些門卒,此時的他,正為近日來的連番驚變憂心不已。

  朱棣今年三十九歲。洪武三年,年僅十一歲的他被封為燕王,十年之後就藩北平。其時大明開國未久,故元朝廷北遁塞外,仍具有相當實力,且一直覬覦中原。北平作為元代故都,邊防根本之地,地位至關重要。朱棣自打進入北平府的那一天起,便與秦、晉等其他藩邊塞要的“塞王”一起,擔當起了戍守邊疆之責。而這位年輕的王爺也確實不負其父皇朱元璋之重託,把這個塞王當的風生水起。洪武二十三年與洪武二十八年,朱棣兩次率軍出塞,均大獲全勝,一時聲名鵲起。隨著太子朱標、秦王朱樉、晉王朱棡相繼薨逝,朱棣以皇四子身份位居諸王之長,亦被朱元璋視為北方柱石。就在上個月,朱元璋還下敕旨,命朱棣節制諸軍出塞,備衛開平。正當朱棣整治兵馬,雄心勃勃地準備再大幹一場之時,京師竟傳來噩耗:自己的父皇,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已於本月初十駕崩!

  接到訃告,朱棣當即大哭於地,當晚便輕裝簡從,匆匆南下奔喪。誰知車駕行至淮安,朝廷卻遣使頒來一份敕符,除告知皇太孫朱允炆登基之事外,還帶來了命其不得進京的新君旨意。太孫為國之儲君,先帝既崩,新君即位乃情理之中。但身為皇子,不准其進京奔喪,這卻讓朱棣如何忍得?不過聖旨不容置喙,且先前與訃告一同送達的遺詔中也確有“諸王臨國中,勿至京師”的話語。饒是朱棣滿腔疑慮、一肚子不願,也只能中途而返。而在回北平的路上,朱棣越想越疑,總覺得此事頗為蹊蹺。此時的他,急需要一個人,來替他解開這諸多迷惑。

  “王爺,慶壽寺到了。”車門外飄進一陣尖細之聲。朱棣一愣,方覺車駕已停。朱棣起身彎腰,打開門鑽了出來,已在門外候著的燕王府副承奉內官黃儼忙上前侍候。朱棣抬頭一看,已到北平城內的慶壽寺外。只見一位身著皂色常服,身披黑條淺紅袈裟的枯瘦老僧,正獨自站在寺門台階下迎候自己。

  朱棣急忙上前,雙手合十對著老僧行了一禮道:“暑氣正重,道衍師傅門內迎我便是,何必當此烈日,倒叫我著實過意不去。”

  道衍含笑答道:“使長言重了,臣常年於屋內打坐修行,甚是憋悶。雖是暑日,偶爾出來卻也不妨!”

  明初沿用元俗,臣屬有時亦稱親王為“使長”。道衍又道:“此地炎熱,王爺勞頓之軀,還請移駕至我禪房敘話。”朱棣心知其意,便不再寒暄,隨著道珩直至後院禪房。

  道衍禪房不大,卻獨成一屋,周圍並無其他建築。二人進屋坐定,一個小沙彌進來,小心奉上兩杯茶,便又輕聲退出。朱棣的心腹愛將,燕山中護衛副千戶朱能將門帶上,於屋外警戒。

  房內靜寂下來。朱棣啜著茶,心中還在理著這諸多疑惑,一時並未開口。道衍則一手捏動著佛珠,於旁靜靜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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