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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的看見回春堂的招牌,她腳下一軟,停了下來。

  回春堂,歇業了。

  木門牢牢的關著,這說明了什麼,冷夏不敢想,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忽然膽怯了,殺手之王生平第一次膽怯!

  對著半空深呼吸,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緩慢的朝著回春堂走去。

  繞過後巷,枯黃的落葉在風中打著旋兒飄蕩,如無根的浮萍,冷夏停在回春堂的後門,冰涼而微微顫抖的手伸出,終於推門走了進去。

  ……

  書房的門被推開時,冷夏的感覺,就是靜,死寂的靜,鍾默和兩個徒弟,還有數十名暗衛皆垂目坐著,他們沉默以對,一種窒息的壓抑瘋狂的在書房內蔓延。

  “王……王妃……”

  此時的冷夏,已經冷靜了下來。

  她緩緩的走到桌案前,五指緊緊的扣住了桌角,直視著鍾默的眼睛:“說吧。”

  鍾默一見她這般反應,已經明白了過來,他搖搖頭:“不知道,屬下也是昨天收到的消息,是從東楚的軍營里傳出來的,當下飛鴿傳了回去,還沒收到消息。”

  很明顯,他們聚集在一起,就是在等信鴿的消息。

  一股撕裂的痛在周身蔓延,冷夏拉過張椅子坐下來,面無血色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那麼定定的坐著。

  她也在等。

  “王妃,爺武功高強,內力更是深厚,沒事的!對,一定沒事的……”

  鍾默這番話,不知是在勸慰她,還是在勸慰自己,他攥著拳,看著冷夏沒有任何反應的神色,也失了安慰的力氣,只要飛鴿一傳回來,一切都會明了!

  房間內恢復了靜默。

  一個時辰過去……

  兩個時辰過去……

  黑夜降臨,夜色濃墨一般暈染開,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一種無盡的黑。

  冷夏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連眼珠都沒有轉動過分毫,鍾默走過去:“王妃,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恍如未聞。

  鍾默嘆口氣,不再多言,連他都沒有用膳的心思,更何況小王妃。

  ……

  夜色被一點點的驅散,變成一片灰濛濛,今日的天氣依舊陰冷,透過窗子看出去,仿佛無處不見濕冷的霧氣。

  已經等了一天一夜。

  鍾默等人開始絕望。

  有暗衛一拳一拳砸在牆上,留下一個個猩紅的拳頭印,牆皮撲簌掉落,出現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也有暗衛衝出書房,仰天發出一聲發泄的怒吼,那聲音在半空迴蕩著,久久不散。

  還有暗衛眼圈泛紅,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唯一一個依舊鎮定的就屬冷夏了。

  不,這不是鎮定!

  鍾默擔憂的望著她,絕美的面容無波無瀾,卻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蒼白,那雙從來清冽的鳳眸中,出現了一種名為空洞的東西,只偶爾機械又麻木的眨上一下,就是這樣才更讓人擔心,她不哭不笑不吵不鬧,至今為止連眼淚都沒流過一滴……

  “王妃……”

  話沒說完,冷夏緩緩的扶著桌角站起來,渾身透骨的森涼,心裡仿佛被生生的撕開,痛的無法呼吸,她邁動已經酸麻的腿,向著書房外一路走去,直到站在了一間客房外。

  推門,正要進去,後面鍾默已經跟了上來:“王妃,爺也不想你這樣的,也許爺根本就沒事,爺逢凶化吉……”

  “出去。”

  不含溫度的嗓音將他打斷,猶如冰封霜凍,將這一方小院蔓延的一片森寒,仿佛……仿佛她的魂,已經跟著戰北烈去了。

  鍾默怔怔的站著,看著她進房,關門。

  這門一關,就足足關了有五日之久。

  鍾默等人每日守在房外,也曾敲門詢問,五日不吃東西,怎麼能受的住?

  但是裡面絲毫的聲音都沒有,只有當他們想要破門而入的時候,才會傳出那兩個始終如一的字:“出去。”

  第六日,清晨。

  經過連續一周的陰霾,東楚的天色終於放了晴。

  晨光微曦,朝陽初升,將天空暈染的一片緋紅,終於不再是那霧氣蒙蒙的濕冷了。

  “師傅,怎麼辦?”藥童抓耳撓腮,望著那扇仿佛要永遠就那麼關閉的門,急的在院子裡團團轉:“王爺沒有消息,要是王妃再……不如咱們破門而入吧!”

  鍾默暗暗白他一眼:“咱們加起來,能不能打的過爺?”

  藥童眨眨眼:“不能。”

  鍾默點頭:“所以,也打不過小王妃,破門而入也沒用。”

  藥童瞪眼,一直只是聽說小王妃厲害,但是到底有多厲害卻不知道,沒想到,竟然和王爺是一個水平線上的!

  想起戰北烈,他的眸子又暗了暗,已經六天了,大秦卻一絲的消息都沒傳回來,不管是什麼樣的傷勢,甚至……也要傳個信啊,不知道小王妃會擔心麼。

  忽然,吱呀……

  房門打開的聲音響起,聽在每一個暗衛的耳里,都如天籟一般美妙。

  他們齊齊湧上去,看著雖然蒼白憔悴到無以復加,卻依舊活著的冷夏,終於鬆了一口氣,仿佛是陽光太過刺眼,她眯起眼睛以手遮擋,半響才適應了過來,臉上的神色不見當日的空洞絕望,反而……

  好吧,小王妃在微笑。

  藥童甲朝著鍾默遞去個見鬼的神色:傻……傻了?

  鍾默瞪眼:你全家都傻!

  藥童乙瞄瞄冷夏,極是贊同師兄弟:不是傻了,怎麼笑?

  鍾默朝著青龍寺努努嘴:餵海龜。

  兩人頓時噤若寒蟬,耷拉著腦袋上牆角畫圈圈去了。

  鍾默轉向冷夏,嘴角抽了抽,把心裡升起來的“傻了”倆字給拍扁,試探性的問:“王妃……你……”

  冷夏繼續笑,她倚著門框伸個懶腰,笑眯眯道:“用膳!”

  鍾默大驚,完了,真傻了!

  自然,他古板的臉上是不會表現出來的,於是很淡定的回頭吩咐:“王妃要用膳。”

  兩個急需表現的藥童立馬蹦個高,呼呼衝出去準備膳食去了,臨著跑遠了,還能聽到兩人的對話。“咱們把那海龜給燉了,讓王妃補補吧?”

  鍾默的臉上,呈現出淺淺的笑意,倆臭小子。

  他轉過頭,看著一臉輕鬆的冷夏,忽然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腦中一個想法飛出來,他擺正了神色,顯得有點緊張:“王妃,王爺是不是沒事?”

  後面的暗衛齊齊衝上來。

  冷夏篤定的點點頭:“應該是,我出發來楚之前,和他細細的商量過東楚這邊的行動,對於大秦那裡,因為戰爭中隨時會有變動,所以也只得出了四個字,隨機應變。”

  “你的意思是,這次是王爺耍詐?”

  耍詐……

  冷夏呢喃著這兩個字,朝他極溫和的挑挑眉。

  鍾默瞬間退後一步,飛快的解釋道:“屬下的意思是王爺英明神武睿智過人假裝受傷蒙蔽狡猾的東方潤實則另有行動!”

  冷夏微笑:“就是這樣!”

  兩人說的是隨機應變,其實若是傳回的消息是戰北烈不慎受傷,也許她不會這麼輕易的就失去了思考,雖然戰場之上什麼禍福難測,什麼樣的危險都有可能不慎降臨,但是那個男人的能力,她信任的過,也正是因為如此,若是輕易就受了傷,東方潤也不會相信。

  所以這戲碼扯上了十七。

  她的兒子啥德行她最了解不過,偷偷跑上戰船這樣的事,絕對乾的出來!

  歸根究底,這場戲,演的太真了!

  這些也是她在房間內的五天,才慢慢的反應了過來,若是戰北烈真的受傷,大秦那邊不會任由消息流失而不傳回他的情況,除非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深信“隨機應變”這四個字,以為她一定能明白。

  好吧,冷夏摸摸鼻子,她的確是明白了,不過是不是有點晚。

  這六天的等待,說她心力交瘁也不為過,整個人都已經空了,明明沒做任何的事,可是心中的疲累卻一波一波的侵蝕著她……

  “可是……”鍾默不解,但是神色已經輕鬆了不少:“王妃,只是‘隨機應變’,你是怎麼知道的?”

  冷夏摩挲著下巴,神秘一笑:“一個字。”

  數十個腦袋湊上來,一隻只耳朵伸的老長老長,生怕錯過了什麼精闢的概括性言論,這林林總總一大堆的聯繫,竟然只用一個字搞定,要不說王妃跟咱們不是一個境界呢!

  高!

  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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