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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仰著頭,伸手拭過嘴角的一抹腥紅,彎出一抹笑臉,有些無辜道:“臣妾,不知幹了何事惹陛下動怒。”

  “不敢看?”

  他的聲音不重,甚至很輕。卻每一個字都對我充滿了失望嘲諷般,我看了他一眼。規矩的拾起那一撂奏書,每一張紙的下角處都能依稀可見幾滴血跡。那是我的血!我一頁又一頁的掃過那些紙,裡面字字句句都是陸曌晴和陸晴笙的上奏。我如何打死宮女太監,又如何心虛作祟,還有那一方錦帕上的絕筆。“妖婦楚女,媚惑江山……柏梁台……”

  那方錦帕上的絕筆書,僅僅到‘柏梁台’三個字就沒了。我的心不由得揪做一團,強撐出笑臉,柔聲細語道:“陛下,掖庭女史與內侍局宦官私通對食。臣妾下令杖刑他二人,以正宮紀。可他二人卻身子不濟,這才一命嗚呼。臣妾……臣妾事後也懊悔不已,當時不該杖刑他倆。可事情已經出了,臣妾只能發放撫恤金安撫。”

  “還在狡辯。”連瑾禮眼皮都沒抬,只寒氣入骨的聲音已經讓我從雲端跌落谷底。也許,他是在問柏梁台之事。也許,他只是試探。可我卻不能貿然告知,我只能咬死不認:“臣妾千萬個膽子也不敢狡辯。陛下忘了,您曾說永遠相信臣妾嗎?”

  “您說,您的執念里只有楚雲漪一人。您送信回來,千言萬語只化作十六個字……”說著,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我從懷中拿出那一紙發舊泛黃的信件,整齊的把他打開,一字一句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話音未落,眼淚止不住的一滴滴打在那張信件上。

  我痴痴的望著殿上的他,他仿佛眉心蹙動了。他起身了,他一步步走下台階朝我而來。我清楚的看到他向我伸出了手,我手裡握著信件,把手遞給他。我們定能和好如初!

  然而,他只是奪過我手裡那封信而已。不過眨眼間,三兩下,已經被他撕成粉碎:“你還在欺瞞,枉朕把心都交與你。你拿朕當什麼?復國的籌碼?還是登上權力頂峰的階梯?”

  我眼睜睜看著那封我保存完好,唯一能代表我和他的信件被他撕成了粉碎。原來,我用六年的時間看清了自己,卻把自己看進了無邊無際的深淵裡。“臣妾沒有,若陛下不信。臣妾無話可說,只請陛下賜死臣妾。”

  “你以為朕不敢嗎?”連瑾禮的聲音聽不出多少怒氣,反倒多了幾分認真。須臾,我的下顎被連瑾禮抬起,他的眸子裡再沒有從前的柔光。取而代之的是,當初他端白相時的厲色。我的脖子被他狠狠的掐住,我有些喘不過氣。彼時,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連瑾泉,他似乎在向我招手。我這是死了嗎?耳畔隱隱約約的響起冰冷的話:“從今日起,朕的心裡,再無你楚雲漪一分。”

  “麗妃楚氏,目無法紀,心如蛇蠍,欺君罔上,著奪去封號,降為貴嬪,日日抄寫《女訓》,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九十一??心灰意冷絕情時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的傾櫻宮,我也不知我是如何過了連瑾禮那一關,我甚至不知道未來我該為誰而活。偌大的皇城,仿佛找不到一分讓我容身。我靠在牆角,腦中嗡嗡作響,那句揮之不去的話語也在反反覆覆:“從今日起,朕的心裡再無你楚雲漪一分。”原來,我祈求的愛,竟是如此的禁不起風吹雨打。

  “佛說,人世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沒想到,我竟然把這七苦都占滿了。”我蜷縮在牆角,手裡握著一串佛珠,呢喃細語的念著那幾句殘缺的碣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宓鳶進來時,端著一碗小米粥。她關切的聲音縈繞在我的耳邊:“娘娘,您兩日未用食了。奴婢給您煮了小米粥,您嘗嘗!”她把那碗小米粥遞到我的眼前,我信手一揮,只見那碗滾燙的小米粥盡數倒在宓鳶身上。我的小腿處,隱隱約約感受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宓鳶的手上,也是一片紅腫。我忙回過神:“來人,快傳太醫!”

  彼時,只見毓音走進。又在柜子里翻出藥箱,她掀開我的裙子,撩起褲腿,只見小腿也是紅腫一片。她忙給我上藥,我忙著給宓鳶上藥。只聽到毓音說:“小丫頭去請太醫了,過會子可能就來了。”

  良久,我同宓鳶二人都擦了燙傷膏後。才聽毓音在簾外道:“為何不見太醫前來?”

  “毓音姐姐,太醫院的人說沒時間來傾櫻宮。”那丫頭稚嫩的抽泣道。

  “太醫院的人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別人家的娘娘是娘娘,我家娘娘就不是主子了?帶我去,我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幾聲說話後,簾外便沒了蹤跡。想來毓音定是替我不平,跑去找那太醫院的人理論去了。我看了看宓鳶手上的紅腫,手腕處竟有些小泡,我自責道:“宓鳶,都是我不好。害你成了這樣……”

  “娘娘別擔心,宓鳶沒事。這些個小傷,宓鳶早就見慣不怪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毓音回來的聲音。原來她也沒能請來太醫,也只能抱怨數落一番後宮,不了了之。

  連瑾禮對我的態度已然明了,陸曌晴借著我打死人的事情,對我也算是下了狠手。如今,我沒了連瑾禮,沒了溟兒渲兒,連自己腹中的孩兒也沒了。我連續多日,都閉門不出,食量也下降迅速。毓音每次端來的食物。我都是動一兩下又撤走……有時候,索性是原封不動的撤回。

  奢華的傾櫻宮,儼然成了一座了無生氣的空殼。四處一片蕭條,偶爾看到門口三兩個宮女匆匆走過,也只有議論紛紛,只說:“以後不走這條路,碰到了那黑寡婦多不吉利。”我聽到他們的言語,也不由得嘆道:“虎落平陽被犬欺。我若是黑寡婦,那你們的陛下為何完好無損的活著?”

  在宣仁五年四月五月,兩個月時間裡。我又一次回到了八年前,庸庸碌碌的數著日子……我每天辰時起床後,對著菩薩念經幾遍,午時又抄寫《女訓》,酉時再念經祈禱一回。一盞青燈,一串佛珠,三句碣語,幾本經書……我就這樣,過著不入世的日子。也許,那是絕情斷愛後的唯一一點寧靜。

  ☆、九十二??錦瑟無端五十弦

  自從我被降後,我就多日不出傾櫻宮。嚴格按照連瑾禮的要求,青燈古佛為伴,一直到傾櫻宮的門被她推開。她看著雖然上了年紀,卻依舊是風韻猶存。我看她的鬢角染上了風霜,那是她斑白的頭髮。眼角依稀可見的細紋,仿佛寫下了歲月的痕跡。她看著我手中的佛珠,輕聲道:“娘娘,您這是何必?”

  我閉著眼,念經了一會又對著那佛像三拜後,點了一炷香插上,才回了她一聲:“楚雲漪是什麼人您比誰都清楚。陛下不信我,我百口莫辯。往後,也只能青燈古佛相伴了。

  “娘娘是否將柏梁台之事告訴了陛下?” 她自己找了一地坐下後,不動聲色道:“娘娘為了自保,不也連錦程也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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