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章 雖萬千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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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此藥是保胎聖品,有了這藥,在配以熏艾與針灸,微臣有把握,能將王妃這一胎保住。「

  凝香聽了這話,白皙的手指握住了身下的床褥,她的眼睛裡噙著晶瑩的水珠,在床上對著院判福了福身子,細聲道:「一切有勞大人。」

  院判行了一禮,將藥碗取出一顆,用溫水化開,讓凝香服下,那一盒*有十二顆藥丸,氣味芬芳,入口微苦,一日一粒,可以接連吃上十二天。

  第三天時,凝香下身的血已經止住,院判把完脈後,也道凝香的胎象已經趨於平和,餘下的日子還是要臥床靜養,待這一盒藥吃完,想來孩子已經沒有大礙。

  梁母千恩萬謝的親自將院判送出王府,這些日子梁母哪也未去,都是守著凝香,生怕凝香再有個好歹,她雖然怨恨幼子,更不喜歡凝香,可這孩子卻的的確確是梁家的骨肉,若在她眼皮底下出了事端,她日後又有什麼面目去見梁家的列祖列宗?

  別院裡,秦氏早已將行裝收拾了齊整,梁母放心不下,將院判送出王府,自個則是轉到了大兒媳處,見秦氏將梁康看的極嚴,才鬆了口氣,囑咐了一番,婆媳兩又是說了幾句話,這才回後院守著凝香。

  凝香躺在床上,她的臉色還有些許的蒼白,撫著自己的小腹,一旁的案桌上擱著那一盒保胎藥,看著那些藥丸,睿王的面孔便是浮在眼前,懷第一個孩子時,自己母子被北疆人擄去,也是睿王挺身而出,將她和孩子從歹人手裡救了出來,此次又因著這些藥,才能保得自己母子周全,凝香心裡感激不盡,只盼著梁泊昭回朝後,將這事兒說與夫君知曉,好報答睿王的大恩大德。

  皇宮,鳳儀宮。

  永寧趕到時,就見皇后一臉憔悴,一動不動的坐在鳳座上,眉宇間十分凝重。

  「母后急召兒臣過來,不知是為了何事?」永寧瞧著皇后的臉色,心裡就是一緊,只上前輕聲開口。

  皇后閉了閉眼睛,無力的將一封密信遞到永寧面前,淡淡道;「你自個瞧瞧吧,方才從北疆收到的急報。」

  永寧心跳的立時快了,指尖甚至都帶著些許的顫抖,她將那薄薄的一張紙從信封里抽出,剛一看完,絕美的臉龐上「刷」的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就連嘴唇也是蒼白若雪,她攥緊了那張紙,身子微微一晃,似是搖搖欲墜般,只一刻,便咬牙穩住了。

  皇后看了她一眼,見她慘無人色的一張臉,也明白她是關心則亂,遂是開了口,繼續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別說定北王如今只是身受重傷,哪怕他馬革裹屍,血染沙場,你也必須承受。」

  永寧身子冰涼,密信中說梁泊昭身受重傷,可她卻明白,梁泊昭定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北疆才會八百里加急,將這一封密信傳到京師。

  而京師與北疆相隔千里,待密信傳到京師,路上還要耽擱數天,如今的北疆早已不知是何情形,她甚至不敢去想,眼下的梁泊昭,是不是還活著....

  「戰場上不能沒有主帥,此番定北王倒了下去,朝廷必須在短時內,再派一個能鎮得住將士的主帥過去才行。」

  皇后聲音淡然,永寧聽在耳里,卻一言不發,許是因著用力過重,她的骨節處泛著青白,依舊是死死的攥著那兩張紙。

  「本宮和兩位丞相商議過了,打算讓馮將軍擔任主帥,即刻領兵趕到北疆,接手定北王的軍權。」

  直到此時,永寧才逼著自己慢慢收回了心神,梁泊昭身受重傷,生死未仆,倒給了朝廷絕佳的機會,收回他手中的兵權。

  她搖了搖頭,對著太后道;「母后,馮將軍熟讀兵書,雖也是一代名將,可多年來卻是留守京師,從未駐守過邊境,更不曾和胡人交戰,朝廷若派此人去北疆,未免有紙上談兵之嫌。」

  太后皺眉,也是覺得永寧說的有理,斟酌道;「那若依你看,這些朝中武將,又有誰能擔得起這個擔子?」

  永寧毫不猶豫,吐出了一個人名字;「鎮遠將軍趙雲平。」

  「趙雲平?」太后顯然對這三個字並不熟悉。

  永寧面色依舊蒼白,眉宇間卻已經恢復了冷靜,對著太后道;「趙將軍軍職雖低,卻身經百戰,更為難得的是趙將軍多年來與定北王一道駐守邊疆,一直是定北王的左臂右膀,極具王爺器重,與胡人作戰時,也曾立下無數戰功,母后若不信,只管命人打探,一問便知。」

  太后聲音低沉;「你舉薦的這個人,又是定北王一脈。」

  「母后,兒臣雖是女子,也明白舉賢為國,非為私人也,正因為趙將軍是定北王的得力愛將,母后才應該相信此人能擔得起眼下的重任,再說趙將軍如今人就在京師,放眼朝廷,又如何能找出比趙將軍更適宜的人選?」

  太后仍是有些猶豫。

  「兒臣懇請母后以大局為重。」永寧跪在了地上,一雙眼睛已是泛著淚光,卻死死撐著,不讓淚水掉下。

  眼前,並不是哭的時候。

  「來人。」太后終於開口。

  待侍從進屋,太后面色含威,沉聲道;「傳哀家懿旨,速命,鎮遠將軍趙雲平進宮。」

  永寧聽得這一句,心口頓時一松,繼而身子就是軟了下去,想起梁泊昭,只覺得心痛如絞。

  是夜,宮中燈火通明,鎮遠將軍趙雲平臨危受命,擔起主將之責,即刻統領三萬兵馬,向著北疆趕進。

  定北王府。

  梁泊昭身受重傷的消息,已被朝廷封住,王府里也是沒有聽到絲毫消息。

  守夜的僕從聽到外間的動靜,剛將門打開,就見屋外站了兩道身影,一道頎長挺拔,另一道則是纖細苗條,兩人俱是披著黑色大氅,帶著風帽,將臉龐一併遮住。

  王府的侍從瞧見兩人,已是揉身而上,將二人團團圍住。

  當先那人稍稍抬頭,將自己的風帽脫下,借著侍從手中的火把,露出一張高貴動人的面容。

  「永寧公主?」有人認出了這個女子,不免失聲驚呼。

  「王妃在哪?」永寧向著府里走去。

  「王妃懷有身孕,在後院安胎。」

  這些日子,宮裡的太醫來來回回,宮裡的人早已得知定北王妃有孕在身,永寧腳步不停,只道;「去讓人通傳,就說我有要事要告訴王妃。」

  見當朝輔政公主深夜造訪,王府里的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匆匆有人去了後院,少頃,梁母也被驚動,讓人扶著來了堂屋。

  「這三更半夜的,公主怎麼來了?」梁母瞧見永寧,面色一如既往的恭敬,可話音里也帶了幾分不解。

  永寧自然不會將梁泊昭生死未仆的事給說出來,她只對著梁母福了福身子,道了句;「老夫人萬安。」

  永寧與定北王的婚約畢竟已經昭告天下,世人皆知,梁母在心裡也早已將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當成梁家未過門的媳婦,此時見著永寧對自己行禮,趕忙伸手去扶,「公主可折煞老身了,快快請坐。」

  永寧心中焦急,面上卻未表露分毫,只言了句;「還請老夫人行個方便,永寧有要事要找王妃。」

  梁母眉心一跳,怎麼也想不出永寧能有什麼事去找凝香,可口中仍是恭聲道;「公主有所不知,兒媳身弱,又懷著孩子,這些日子都是臥床靜養,別說出來見客,就連床也下不了,公主若有何事,和老身說也是一樣的。」

  永寧心頭一涼,本以為凝香的身孕已滿三月,定可遂趙將軍一道前往北疆,不曾想竟一直臥床保胎,如此一來,別說去北疆,就連這京師也出不得。

  而梁泊昭重傷的消息,也更是沒法和她說了。

  「那煩請老夫人轉告王妃,好好保養身子,一切以腹中孩兒為重。」永寧留下了這一句,又是匆匆行了一禮,便是折過身子,離開了定北王府,當真是來去如風。

  府外,翟珩仍是等在那裡,待永寧出來後,兩人一道騎上了馬,趁著夜色向著皇宮行去。

  「若公主放心不下王爺,屬下願與公主一道前往。」

  回宮的路上,翟珩低聲道。

  永寧沒有吭聲。

  直到看見前方的宮門,永寧倏然勒住了狂奔的駿馬,她端坐於馬背上,靜靜的看著那座巍峨的宮城。

  「公主....」翟珩出聲。

  永寧默默看了那宮城一會兒,面色堅毅而決然,毫不猶豫的調轉了馬頭,對著翟珩道;「走吧,隨我去北疆。」

  翟珩一怔,連忙追上;「公主,即便咱們去北疆,也要回宮與太后回稟一聲,在與趙將軍一道....」

  「不用了。」永寧打斷了翟珩的話,「翟珩,我不想讓自己後悔。」

  女子的聲音清脆,就這一句輕飄飄的話,令翟珩閉上了嘴巴,兩個人影,兩匹駿馬,星夜兼程,向著北疆馳去。即便關山路阻,道長且遠。雖萬千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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