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章 胎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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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泊昭攬著凝香坐下,示意軍醫上前,給凝香把脈。

  軍醫自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探上了凝香的皓腕,梁泊昭讓軍醫過來,原本也只是放心不下,讓軍醫來請個平安脈罷了,可漸漸的,軍醫的面色卻是變了,眸底浮起了驚恐,繼而就連前額也是起了一層冷汗。

  這些自然沒有逃過梁泊昭的眼睛,見軍醫變色,梁泊昭心頭也是一驚,又見軍醫把脈後訥訥不言,心頭已然有數。

  他依舊是摟著凝香,看向懷中的妻子,聲音溫和;「你這一路也累了,眼下也看過了大夫,我扶你去歇息。」

  凝香有些不解,看了軍醫一眼,小聲道;「可是,大夫還沒說孩子好不好。」

  梁泊昭面色如故,拍了拍她的小手,雖是對著凝香說話,黑眸卻是落在了軍醫身上;「孩兒已經足月,又能有什麼不好,你這一路不過是累著了,先去睡一覺。」

  那軍醫迎上樑泊昭的目光,心頭頓時一凜,趕忙道;「侯爺所言極是,夫人並無大礙,好生休養便無事了。」

  凝香聽軍醫這樣說起,心頭方才一松,梁泊昭扶她起身,親自摟著她去了自己住的營帳,臨去前黑眸有精光閃過,看了軍醫一眼,那軍醫自然乖覺,只留在原地恭送著兩人走了出去。

  梁泊昭住的地方與其他營帳並無什麼不同,只不過稍大了一些,他安頓著凝香在床上躺下,雖然心急如焚,臉色也依然是沉靜的,溫聲哄著凝香快睡。

  凝香的確疲乏的厲害,可又捨不得讓夫君走,梁泊昭俯下身子,親了親她的額頭,為她將被子蓋好。

  「相公,」凝香突然開口。

  梁泊昭雖惦記著回主帳找軍醫說個分明,可見凝香開口喚自己,也還是耐心的問了句;「怎麼了?」

  凝香剛才掛念著孩子,聽得軍醫說孩兒無事,才想起了永寧公主,她握住丈夫的大手,小聲道;「永寧公主,也在軍營里嗎?」

  梁泊昭聽她又說起了永寧,自是有些無奈,心裡又有事揪著,只點了點頭,簡短道;「在。」

  「她...」凝香還欲開口,就被梁泊昭打斷;「她不過是個外人,在哪都與咱們無關,眼下最要緊的是你的身子,這幾日便要生了,一定要休息好,才能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男人粗糲的手掌輕撫著妻子的面容,說到最後一句時,唇角微微一笑。

  聽丈夫這樣說來,凝香心裡便是一安,又加上睏倦的厲害,枕頭上與被褥間是淡淡的陽剛味,那是梁泊昭身上的味道,讓她嗅著就踏實,她闔上了眼睛,終是在夫君的安撫下沉沉睡了過去。

  待凝香睡著,梁泊昭為她將被角掖好,匆匆回到主帳,那軍醫仍是候在那裡,剛看見梁泊昭,便是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梁泊昭面前。

  見他跪下,梁泊昭的臉色當即就是沉了下去,他一把將那軍醫拎到了自己面前,暗啞道;「說,她究竟怎麼了?」

  軍醫聲音有些發抖,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刀子,割在梁泊昭的心頭,一下又一下,割得他體無完膚。

  「老朽方才為夫人把脈,發覺夫人脈象細弱,而老朽已經尋不到尺脈,顯是夫人腹中的孩子,怕是已經...已經...」

  「如何?!」梁泊昭聲音艱澀,幾乎是從齒間擠出來兩個字。

  「已經胎死腹中....」那軍醫說完,再也不敢去看梁泊昭的臉色,又是跪在了地上,深深低下了頭。

  「你說什麼?」梁泊昭目眥盡裂,眸底一片血紅。

  「夫人身子本就柔弱,在京師時定是竭力保胎,方將孩子保到了足月,可之後顯是受了極大的顛簸,以至有滑胎之象。而之所以孩子還在,可見夫人之後又是飲下了過重的安胎藥,那藥性極強,只能保著孩子不早產,卻不能護孩子周全,通過夫人脈象,老朽可以探出,孩子怕是幾日前....就不成了...」

  梁泊昭慢慢退後了一步,他的臉色鐵青,薄唇緊抿著,竟是血色全無,他緩緩扶上案桌,藉以穩住自己的身形,眼底慢慢浮起了一抹絕望。

  他的孩子,他與凝香的孩子,他一心期盼的孩子....

  攢心之痛,他甚至從不知,一個人的心,居然會痛到如此地步。

  有良久的沉默。

  那軍醫匍匐在地,整個身子都是簌簌發抖,他咽了咽口水,終是對著梁泊昭道;「侯爺,死胎若一直留在夫人腹中,對夫人身子傷害極大,不知侯爺....」

  軍醫不敢再說下去。

  梁泊昭閉了閉眼睛,臉頰的肌肉微微跳動著,隔了半晌,才吐出了一句;「那就將孩子打出來。」

  軍醫拱手,「夫人身子骨弱,一路又是奔波,此時催產,老朽只怕夫人會承受不住....」

  梁泊昭緊握著拳頭,低啞著出聲;「我不問你用什麼法子,我要你保住夫人!」

  軍醫打了個激靈,只舉袖拭了一把額前的冷汗,對著梁泊昭道;「老朽這便下去為夫人備藥。」

  「慢著。」梁泊昭喚住了他。

  「侯爺還有何吩咐?」

  「別告訴她。」梁泊昭就那樣站著,他這幾個字聲音很低,高大的身影依舊立的筆直,唯有緊握的拳頭不住的輕顫。

  軍醫已經離開了主帳,梁泊昭久久都沒有動彈,整個人好似成了一具驅殼,心早已不知散落到哪裡去了。

  凝香醒來時,天色已是暗了。

  剛睜開眼,就見梁泊昭在床前守著,見她醒來,男人上前,手指撫上了她的臉頰,溫聲言了句;「醒了?」

  凝香撐起身子,梁泊昭已是伸出胳膊,將她抱了起來。

  凝香唇角噙著梨渦,睡了這一覺,整個人的精神都是好了不少,倒是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梁泊昭望著她的笑靨,自己也是揚了揚唇,將眸底的劇痛盡數掩下。

  「嗯。」凝香點了點頭,小手撫上自己的肚子,溫婉道;「我不餓,孩子也要餓了。」

  梁泊昭的大手也是覆上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緩緩的撫摸,仿似一個手重會嚇到了孩子,可不論他如何撫弄,掌心裡都不會再有那股令人心顫的胎動了,再也不會有。

  梁泊昭轉過了身,深吸了口氣,他端來了一碗粥,對著凝香道;「軍營沒什麼好東西,你將就著吃點。」

  凝香哪裡會嫌棄,剛要將碗接過,就見梁泊昭淡淡笑了,說了句;「我餵你。」

  凝香心裡湧來一股甜意,待梁泊昭舀了粥,自己便是張開嘴巴,乖乖的吃了下去。

  少頃,凝香有些疑惑,擔心的看著丈夫,輕聲道;「相公,你的手怎麼了?」

  梁泊昭聽她這樣一說,才發覺自己的手竟是一直在抖,抖得幾乎握不住勺子,縱使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沉穩,可抖動的手,卻還是將他的心事傾瀉了一地。

  他微微搖頭,只對著凝香道;「沒什麼,許是這幾日操練太久,累著罷了。」

  凝香很是心疼,再也不讓他餵了,自己接過碗後,先是吃了一口,而後又舀了一勺子皺,餵到了梁泊昭唇邊。

  梁泊昭笑了笑,張開嘴,將那一勺子清粥吃了下去。

  夜深了。

  凝香白日裡睡了那一覺,此時也不困,只倚在夫君的臂彎,和丈夫說著體己話。

  「相公,這孩子馬上就要和咱們見面了,真想看看他長得像誰。」

  瞧著凝香笑意盈盈的樣子,梁泊昭無聲的將她攬的更緊,他的聲音平和,透著溫柔;「自然是像你了,若是兒子,日後定是個俊俏的少年郎,若是女兒,自當和你一般漂亮。」

  凝香唇角噙著一對甜美的酒窩,搖頭道;「若是兒子,一定要像相公才好。」

  「我有什麼好。」梁泊昭淡淡一笑。

  凝香的臉慢慢有些紅了,她垂下了眼睛,輕聲言了幾個字;「哪兒都好。」

  梁泊昭聞言,也不過微微一哂,他親了親妻子的臉頰,「方才軍醫說了,這孩子已經到了產期,你這兩日若再沒動靜,就喝些催產藥,好將孩子生下來。」

  凝香心頭一緊,回眸看向丈夫,見她眼底有這懼意,梁泊昭將下顎抵在她的發間,輕聲道;「不用怕,我會陪著你。」

  凝香摟住了丈夫的胳膊,小聲開口;「嬤嬤說,女人家生孩子最是晦氣,相公不用陪我,在外頭等著我就足夠了。」

  梁泊昭輕撫著她的髮絲,心裡卻是一陣陣的疼,他的聲音有些啞,有些澀,幾乎帶著幾分顫抖,卻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言上一句;「好,我在外面等著你。」

  凝香舒了口氣,撫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心裡就跟吃了蜜似得,驀然又是想起了一事,從男人懷裡抽出身子;「相公,軍營里有產婆嗎?」

  梁泊昭颳了刮她的鼻子,微笑道;「還用你說,我早已命人請了幾個穩妥的產婆,就連乳母也是安排好,你就安心待產,養好身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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