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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建在了城池另一面的土山其實也是一種戰略上的威懾,關羽去了,十之八九是埋伏,可如果不去,土山順利夯實起來又怎麼辦?而且一座不去,兩座山又怎麼說?三座呢?

  到時候不說攻城了,便是外營本身也會喪失戰略存在意義的……要知道,關雲長之所以可以從容出擊,靠的就是挨著城牆安全通道,靠的是城牆上的弓弩掩護,真要是土山建起來,關羽的安全通道也會被截斷。到時候走都走不出去,那麼這個以攻為守的策略又算什麼?

  「有些話本不該說,」想到這裡,郭嘉只能換個法子來勸。「但將軍身系一營安危,若此行稍有不測,那這邯鄲城真能守嗎?」

  「不是這樣的。」關雲長聞言不由捻須緩緩搖頭。「本將與審國相一起受命守邯鄲,而且相互有言在先,城內事在他,城外事在我……換言之,此事本就是本將的職責之內!將軍受命於此,豈能畏死而不戰?至於若有不測,奉孝,你之前出的一日三擊的計策極佳,乃是極有天分之人,我若死,還請你務必輔佐文圭執掌此營,安守在外!」

  郭嘉還要再勸,關羽卻又忍不住眯起眼睛來:「郭家子,其實說了半日,都還是只是憂慮而已……而我前日與他們作戰,只覺得袁軍那些將士個個皆如土雞瓦狗一般,如此人物,便是有十重埋伏又有何懼?!土山既成,我便與潘文珪去應戰,你便在此好生防守,如此方能兩全!」

  郭奉孝跟著關羽也相處了幾日,如何不知道此人脾氣,一時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搖頭:「既如此,將軍請務必多領一些人去,再和城中審國相做好聯絡。」

  「聯絡是必然,但本將領只需一千人去足矣。」關羽正色相對,然後在郭嘉將要反對之前給出了理由。「非是本將拿大,一來若只是驅散土山前的輔兵無須太多兵馬;二來沿著城下運動,又有埋伏可能,太多兵馬帶到城東反而累贅;最後,你只想到埋伏,可曾想過會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行調虎離山之策,等本將領兵到城東,袁軍自發大兵攻營?而營寨若失,我等只能倉促回城而已。」

  郭嘉當然想到了,所以一直只是勸對方不要出擊,卻在對方下定決心要出擊後並沒有再行勸阻……或者乾脆一點,從一個兼掌軍法的參軍角度來說,他已經盡力而為了。

  說起來,剛剛加冠,然後剛剛做了幾天正經事情的郭嘉這時候真的是對荀彧格外佩服,當時對方也是年紀輕輕,卻帶著好幾個大家族幾千口子人一起從潁川遷移到鄴城,中間家族紛爭、婦孺難行,戰亂擋路,盜匪劫掠,他卻處置的井井有條……這些事情,當時從郭嘉一個束髮少年的角度看起來真的很容易,可如今真的上手做起了正事,對上區區三千人的一個營地,他就發現事情做起來有多難了!

  且不提作為軍法官如何應對營地中的千頭萬緒,只是一個對將軍建策,他這個參軍都有些無力感……為什麼?因為不存在算無遺策這種東西,因為任何軍事行動都有風險,因為到最後終究要靠廝殺來決定一切。

  絞盡腦汁,想到最大的可能,制定出最好的方案,說出來後卻依舊戰戰兢兢,因為再好的計策都有可能是基於錯誤認知而做出的錯誤判斷,屆時都可能導致無數條人命的消失。

  當然,相比較而言,郭嘉心裡更清楚的一點是,在這個過程中,關羽這個主將才是最難的!因為無論是否聽從建議,只要失敗敗,對方承擔的責任都比自己這個建言者更多,付出的代價也更多。而當一個建議被否定的時候,譬如現在,郭奉孝心裡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的。

  這倒不是說郭嘉刻意逃避責任,而是關羽知道對方作為一個年輕人的膽怯,而其人作為一個將軍主動攬下了一切——這一戰,本就避無可避。

  「公台啊,你覺得關雲長會來嗎?」天氣悶熱,袁本初卻早早坐到了城東夯土山工地後方,然後望天興嘆,跟他坐在一起的赫然只有一個原本應該去清河抄家殺人卻因為這個計策不得已留下的陳宮。

  「明公以為呢?」陳宮坐在一側,面無表情。

  「我覺得一定會來。」袁紹幽幽一嘆。「畢竟是公孫文琪手下的愛將,沮公與這些河北本地人都說,其人性情與公孫文琪絕類,而武勇與虎牢關前張益德相仿……我雖不知道其人到底如何,但既然與公孫文琪絕類,那便一定會來。」

  「明公還是念念不忘白馬賊……」

  「什麼白馬賊?開戰的口號而已,他是賊,我袁本初又算什麼?」

  「……」

  「而且,我非是念念不忘,而是多年前便心存忌憚,兼有羨慕敬佩之意。」

  「忌憚屬下是懂的,可明公多年前便羨慕他什麼?」陳宮不以為然。「彼時明公四世三公,坐守天下之望,而公孫文琪不過一邊郡名將,若非一朝何進身死,董卓亂政,其人正握北地雄兵,忽然而起,又哪裡輪得到這種人與明公並爭天下?」

  「不能羨慕其人灑脫任性,肆無忌憚嗎?」袁紹扶刀緩緩而答。「我弱冠守孝六年,復又隱居洛陽數年,十餘年枯坐不動,圖謀深遠,又何嘗不在心中艷羨他銳氣逼人,橫行無忌?而若非之前十餘年其人便文治武略,或牧守一方,或統軍定亂,又何至於一朝事起,他便用兵如臂使指,我卻反而落後一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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