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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卓瞥了一眼桌上信件滴蠟封皮,然後直接拿到手來,但等到他看清封蠟下面確實是署名呂范之後,便不由啞然失笑,然後便又放了回去:「焉能不信文琪……文琪若決心已定,便可即日發令,早早了斷當面之敵。」

  公孫珣也不去拿信,只是微微頷首,卻沒有立即決斷。

  董卓、皇甫嵩二人覺得無趣,便各自帶著心腹離開,而蓋勛卻被喊住,乃是公孫珣還記得那個送他神駿白馬的羌人豪帥,專門讓人挑了一匹錦緞,外加兩壇好酒,讓蓋勛走他的路子去回禮。

  眾人愈發無話可說。

  等到了晚間,全軍一如既往在落日前用飯,然後早早刁斗嚴禁,巡視嚴密,普通軍士自然是在帳中躲避春寒,兼低聲閒談,然後靜待安眠。至於軍中高級官吏,卻是能在自己獨享的帳篷里,點上燭火,稍微做些自由的事情,譬如讀一讀書,寫一封家信之類之類的。

  至於中軍大帳,那自然會燈火通明,連夜不熄……公孫珣很早便有將具體軍事部屬交給婁圭還有自己義從中佼佼者的習慣。

  大戰在即,他們自然要儘量完善軍事計劃。

  不過,大概是由於對面的破綻太多,軍事計劃很快便制定完畢並得到了公孫珣的認可,到了晚間不久,中軍大帳居然也跟著燈火黯淡了下來,然後只有公孫珣本人歇息的後帳尚有微微燈火。

  相對應的,賈詡今日晚間在處置了幾個犯了軍法的士卒之後,既沒有讀書,也沒有寫什麼東西,而是枯坐在帳中,一邊沉思白日情形,一邊仿佛在等著什麼人的到來。

  果然,深夜之中,白馬義從中的一名軍官,賈詡隱約記得是叫張南的,忽然來請,說是君侯在帳中喚賈司馬前去。

  賈詡面色如常,依舊是謝過了對方的辛苦,然後方才從容隨對方去往中軍大帳的後帳,面見此間五萬大軍主帥,衛將軍公孫珣。

  「文和且坐。」公孫珣榻上放了一個小案,其人正在伏案寫著什麼,見到賈詡到來,卻只是隨手一指,示意對方上榻來坐。「且等我寫完回信。」

  賈詡躬身行禮,安靜側身坐在了榻上,卻是不敢學婁圭、戲忠那二人隨意脫鞋上榻。而且,其人全程目不斜視,根本沒有去看公孫珣在寫什麼。

  過了許久,公孫珣方才抬起頭來,於燭火下看了看眼前之人,然後問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問題:「文和,你以為可戰否?」

  饒是賈詡早有準備,也有些茫然失措:「將軍何出此言?董公、皇甫公、蓋公俱言可戰,婁子伯、戲志才也早早勸戰……將軍自己也看的清楚,甚至今日還有軍略制定,為何還要問我?」

  「事關數萬人生死,總是想要多些底氣的。」公孫珣見狀不由失笑道。「你是我生平所見智計第一之人,你不說可戰,我心裡總是不安的。」

  「何敢稱軍中智計第一?」賈詡尷尬低頭。「且不說論戰者未必需要智計如何,董公、皇甫公二人,一以豪氣,一以威德,俱為名將。便是真說智計,軍中也有婁子伯分劃軍略井井有條,戲志才洞察形勢,皆可稱一時人選……便是不說這二人,此時此刻,只這帳中,將軍之才智也遠勝於我。」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居然比你智計高明?」公孫珣失笑對道。

  「將軍洞察人心,今日抹書間韓遂實乃我生平所見絕妙之策……」

  「我之前便說了,這是小道,韓遂等人自生嫌隙,有無此書他們都不會團結一致的……所謂智計高明之處,在於洞察人心與形勢,然後再根據形勢與對手制定最佳策略。」公孫珣不以為然道。

  「若如此。」賈詡側身坐在榻上攏手言道。「今日君侯臨陣觀敵虛實,也可以稱之為智計高明了吧?為何一定要再問一遍屬下呢?」

  「因為足下確實是智計絕高之人,有你一言,我才能下定決心。」公孫珣回復的非常利索。

  賈詡苦笑:「如此,便又繞回來了……我還是不懂,將軍為何會看中我,只因為當日閻叔德對將軍誇讚了我一次嗎?」

  「我也不懂……文和。」公孫珣聞言不由肅容感慨。「我對你情真意切,為何你卻屢屢裝聾作啞?甚至之前並軍之時還對董仲穎有所暗示……我哪裡不如董卓,只因為他是你涼州鄉人嗎?」

  賈詡也頓時肅容,半晌方才應聲:「人非草木,將軍對我的雍容與大度,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但也正是因為人非草木,無能為之時,只能以親疏遠近而有所為,層層推之。」

  公孫珣搖頭失笑。

  「將軍不要笑,我一個背井離鄉之人,凡四十載,一半在涼州,此乃我故土所在;一半在司隸,我受漢恩,出仕宦遊在彼處……這兩個地方,將軍固然神武,可真能有所為嗎?」

  「為何我不能有所為?」公孫珣收起笑意,沉默了片刻,方才反問。

  「我在太尉府兵曹數年,雖然蹉跎,卻能有所見識,將軍的布置也自然一清二楚……幽州為根基,冀州有落子,此番將軍入洛,難道不是要亂中取物,以謀冀州事,然後規大河之北,自成形勢嗎?」賈詡輕聲反問道。「這中間,可有涼州事?可有司隸事?至於說董公……將軍,如今涼州的事情,不是皇甫公便是董公,而皇甫公卻已無進取之心,董公難道不是唯一之選嗎?」

  「但你的董公那日被我壓制,卻只是望呂布這一勇之夫出神,而視你這個早早提醒他之人為無物……這種人,一朝得勢,真能有所為嗎?」公孫珣嗤笑反問。「而且,我今日在此,難道不正是在為涼州與司隸事?你總不會因為韓遂那些豎夫是你鄉人,便反而覺得我是仇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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