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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澤,字有喜……」京澤有些哀慟言道。「我自幼喪父,這是舅父給起的字。」

  「《易經》有雲,無妄之疾,勿藥有喜。」跟在公孫珣身後的王修忍不住稍微感慨了一句。「這個字與去疾、去病乃是類似,想來郭府君也是視你為親子,想你能平安久存的。」

  京澤愈發淚流不止。

  「這字確實不錯……。」公孫珣聽了解釋後也是難得嗤笑一聲。「三月要盡了,四月將到,借他這個字,希望往後能多些喜訊吧!」

  眾人紛紛稱是。

  隨即,雙方在路上作別,京澤自然侍奉著舅母並帶著年幼的表弟妹往懷縣而去,公孫珣也是上馬領著幕中眾人繼續往朝歌而去。

  然而,半途之中,便又有信使匆忙追上。

  「若又是朝廷派遣了催促加賦的西園使者便不必報了!」公孫珣心情不佳,直接在馬上遠遠言道。「仗著河內離得近,一日兩三次,煩不煩?!」

  「非是朝中西園使者!」信使疾馳而來,滿頭大汗,翻身下馬,卻只是上來匯報了一句話。「呂長史讓我喊君侯速速回程,說是司馬叔異死了。」

  「司馬叔異死了?」公孫珣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之前大疫他不是好好的嗎?我記得朝廷還徵召他出仕什麼的……」

  「是自殺。」來人喘勻了氣,然後低頭言道。「在孟津自殺,死前曾召司馬朗往彼處,死後又傳訊息給郡府,說是留有東西要君侯代為處置。」

  公孫珣不以為意,直接調轉馬頭往回走,然而走不到兩步,卻是忽然醒悟,然後看向了驚愕當場,哆嗦著嘴唇無言的趙咨……這是司馬直的學生。

  「叔異兄死了?」公孫珣再度詢問了一遍。「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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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典,字君業,中平初,為鉅鹿太守,以討黃巾事,素與太祖善。二年,冀州盜賊並起,所在不可勝數,大者二三萬,小者六七千人。典討賊,陷入鉅鹿澤。其夜觀星象,見參宿西逝,北斗將起,知天命將易,乃召其甥,曰:『參宿斗轉,日月星移,天下將易矣。然今吾以漢臣之姿,不可守其土;以郡君之名,不可撫其民,當死矣。吾死後,當護家族往河內,可安。』甥跪泣從其言,於河內逢太祖,固得保全也。」——《舊燕書》.獨行列傳

  第十三章 不如持一觴

  ?  跟郭典不同,司馬叔異,或者說司馬直死了,公孫珣總歸是明白怎麼一回事的,甚至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之前冀州亂成一鍋粥的時候,郭典失蹤在大陸澤,消息傳來,朝廷即刻選調了司馬直去做鉅鹿太守……可以理解,一個太守的標準價就是兩千萬錢,北宮不是正缺錢嗎?

  當然了,當時鉅鹿的形勢也確實不堪,所以中樞這次選人並不是真正的為錢而選,而是要兼顧賺錢與安撫地方。而司馬直呢,自從守孝結束後,又屢次被各種人推薦,所以朝廷便想到了這個就在河內的優秀人選。

  而西園那邊考慮到鉅鹿的形勢以及司馬直的名聲,也酌情予以了最優惠價,也就是打對摺再打對摺,給定在了五百萬錢。

  但是司馬直拒絕了……五百萬他也出不起。

  西園那邊就很不爽了,按照老規矩,你缺錢可以賒帳啊,到地方你搜刮一下,不就有了嗎?

  當然了,再次考慮到鉅鹿的亂象,尤其是當時鉅鹿郡治被圍攻這一事實,西園又一次大減價,三百萬……不許還價了!

  但是司馬直依舊不願意,乾脆稱病不去。

  原因很簡單,這個其實不是這個價格的問題。若是世道還行,三百萬錢,他找同族人借一借,找同郡人借一借,總是能湊的,然後屆時合理利用郡守的權威,讓家人捎帶點土特產做個二道販子,或者選擇性承包出一些工程,也是能在保持清名的狀態下給合理的賺回來的……但是,這不是鉅鹿亂的不行嗎?這不是還要交修宮錢嗎?

  鉅鹿的老百姓,不用想都知道,此時已經艱難的極致,此時出任這個太守,出了搜刮錢財還帳外,必然還要繼續收修宮錢,如此行徑難道不是個殘民賊的舉止嗎?

  司馬直是個清白君子,干不來這檔子事。

  實際上,他之前第二次拒絕以後,就直接跟幾個學生說:「為民父母而反割剝百姓以稱時求,吾不忍也。」

  然而就在兩日前,公孫珣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的是,宮中對司馬直的推脫勃然大怒,直接下詔,要求他立即往洛中匯報,然後去鉅鹿赴任。

  這一段時日,隨著公孫珣對修宮錢的推脫,往來河內的西園使者可不要太多,也就難怪公孫珣會忽略了,尤其是那個時候於毒引眾入境,前面還要打仗。

  現在知道的是,信使帶來的旨意措辭極為嚴厲,以忠君為理念的司馬直被逼的沒辦法,不得已上路,然後便有了今日的事情——他到了孟津,實在是沒有勇氣過河,便吞藥自殺。

  可以想像,這個既忠君又愛民的清白士人在發現忠君就不能愛民之時是多麼痛苦,然後又是多麼絕望,最後又是多麼悲憤。

  而當這日傍晚,公孫珣在孟津看到了司馬直死時託付給他的東西後,就更是對其心態一覽無餘了。那是一封遺折,其人以死諫之姿態,以儒家的視角,盡書當世之失……其中不僅是宦官秉政,不僅賣官鬻爵,也不僅是直言天子加征失信於天下,還有如今世族之腐敗,豪強之無度,商賈之奢侈,邊將之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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