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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說來,君侯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帶著七分醉意戲忠似乎早有腹稿。「那便是『隱』!」

  「隱?」呂范微微蹙眉。「你想讓文琪辭官歸鄉?」

  「並非如此。」戲志才扶著酒壺從容對答。「依法家來看,隱有『大隱』、『中隱』、『小隱』,而今日之局面,君侯也有對應的三條隱退之路……」

  「說來。」公孫珣趕緊催促。

  「一個是入朝為卿,或外出為將,而無論是在中樞做閒職,還是在前線平叛,都可以萬事不理,裝聾作啞……」言至此處,戲忠微微一笑。「這叫大隱。」

  眾人恍然頷首,畢竟,之前為加賦的事情,常林就一度向公孫珣提出過這樣的建議。

  「其次,是自求貶斥,暗中運作偏遠之地,在彼處坐觀形勢。」戲忠繼續言道。「天子要加賦也好,要什麼寶物也好,給他就是……反正離得遠,天下人也看不到君侯是如何應付差事的,既不知道其中有沒有收買人心,也不知道有沒有虛應差事,這就叫中隱。」

  眾人心中紛紛微動,便是公孫珣也停止了自斟自飲。

  「至於說最後一種隱法,那便是乾脆辭官,回家讀書養望!」戲忠舉杯笑道。「不過,既然如此,走前不妨煊赫一些,弄出一些事情來,好讓天下人忘不掉君侯……當然了,這些都只是一種大概說法,真正操弄起來,還是要因地制宜,因時而變的。」

  「我覺得中隱最好。」戲忠剛一說完,婁圭便迫不及待。「君侯不妨求漁陽、右北平之類家鄉邊郡,在彼處坐觀成敗!如今看來,這局勢果然只有兩三年了!」

  公孫珣微微頷首。

  「我覺得大隱或許更佳。」呂范趕緊正色言道,卻又微微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置若罔聞的王修。「須知道,將來無論要做何事,名位都還是很重要的。」

  公孫珣也順勢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王修。

  王叔治感覺到了目光,也是無奈開口:「君侯不妨兼以大隱與中隱,自求為將平定西涼,既可以存身,又可以報國安民。」

  「報國!」醉意熏熏的戲忠嗤笑一聲,借著酒意質問道。「王從事何必佯做不懂呢?君侯請你到此處,可不是要你教他如何報國安民的。」

  「報國安民總是沒錯的。」王修避席正色對著喝多了的戲志才言道。「志才兄勸君侯『隱』,不正是因為河內不能報國安民嗎?而君侯欲有所為之事,難道不正是想要安定時局,報國安民嗎?」

  戲忠剛要再說,卻見到公孫珣抬手示意,便立即閉嘴。

  「好了,」公孫珣擺手道。「叔治所言不差,若非是天子實在無恥,我何必求他路報國安民?只是叔治,涼州我不會去的……那地方,我也是看明白了,已然是壞到了根子上,我一個幽州人,或許能打勝仗,卻平不了叛。」

  王修微微嘆氣,復又對著公孫俯身下拜言道:「君侯……無論如何,請務必看清人心背向再做決斷,莫要誤判形勢。」

  「那君侯意欲何為呢?」王叔治話音剛落,婁圭立即幫忙打了個圓場。

  「等我寫信問問董公仁和審正南吧。」公孫珣不由搖頭道。「之前就暫且拖著……反正以眼前的局面,我不信天子會因為我拖欠了他幾千萬錢便直接要我這個衛將軍、薊侯的命!」

  「這倒是實話。」已有八分醉意的戲忠跟著笑道。「天子畢竟是心裡清楚的,如今這個四面起火的局勢,他怎麼可能會擅自殺一個平叛得力的將軍呢?還是出身幽州世族的名將!依我看,便是天子真的動怒想要處置君侯,也不過就是削爵、降階,然後入朝閒置,或者貶斥邊地……反而如了咱們的願!」

  「這不就得了,且飲……」公孫珣聞言連連頷首,然後舉杯示意。

  「君侯!」就在這時,一名侍衛忽然在遠處大聲請見。「趙國董中尉來信,剛剛來到。」

  「說公仁公仁便到。」公孫珣當即失笑,然後趕緊示意對方送上信來。

  眾人也是好奇不已。

  然而,公孫珣當眾撕開信封,只在頭頂火把之下讀了一個開頭,臉色便陡然有些蕭索起來,復又將信摺疊收入懷中……一眾心腹愈發不明所以。

  「全是壞消息。」公孫珣長呼一口氣言道。「之前只看洛中發來的公文還不清楚,公仁這封信卻是說的明白……瘟疫剛平息,加賦的事情就到了,老百姓拋家棄業去做盜匪和流民,如今冀州到處都是持械作亂之人,光打起旗號公開攻城略地的便不下十餘股。據說,鉅鹿太守郭典郭君業去救援治下城池時,被黃巾餘孽聯合多股山賊給圍在了鉅鹿澤中,如今生死不知……皇甫義真正在匆忙調兵去救他。」

  眾人皆與郭典有所接觸,知道那是個忠直之人,聞言也是感慨不已。

  「只看到此處便不想看了。」公孫珣繼續舉杯言道。「時事艱難,今日且放縱痛飲一回,明日再看董公仁說了什麼!」

  幾名心腹聞言,趕緊雜亂捧杯,準備陪自家君侯一醉。

  「軍中還有酒嗎?」依舊是同一片星空之下,鉅鹿澤深處,黑漆漆的夜色中,頭髮花白的郭典忽然扭頭問向了自己的外甥京澤。「天明將有苦戰,且容我……潤潤喉嚨。」

  ————我是各懷心思的分割線————

  「後漢中平二年,靈帝發修宮錢,稅天下田,畝十錢。關東既遭大疫,張牛角等十餘輩並起,所在寇鈔。復涼州亂起,連破州縣。太祖在河內,雖治,多聞噩耗,乃常夜飲達旦。王修在側,諫之,太祖對曰:『天下洶洶而無能為也,今日知何謂憂心如醉!』修聞之,復從醉也。」——《舊燕書》.卷六十八.列傳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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