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而此時,堂中似乎便是在議論河北盜匪四起,然後皇甫嵩鎮壓不力的事情。

  「君侯說的極對!」大堂內,婁子伯正接著公孫珣的話繼續公然散播著某些悖逆言論。「於冀州百姓而言,從去年二月開始,先是持續了七八個月的戰亂,人口流失過半,秋收也流失過半;然後便是難熬的冬日,凍死餓死之人數不勝數;好不容易聽說免了錢糧,這才辛苦回家,借了種子種地,卻又來了瘟疫;而瘟疫剛剛有退散的趨勢,這邊居然又要反悔加賦了……憑什麼不反?諸位請設身處地想一想,若你是冀州一良家子,如此處境,你反不反?!」

  「至於說皇甫嵩鎮壓不力?」戲志才也在那裡陰陽怪氣說個不停。「換成誰能鎮壓得力?咱們君侯去就行嗎?這一次,真的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了?亂象遍布河北,神仙也救不了!」

  婁圭和戲忠一唱一和,言語中悖逆無禮至極,但自常林、張承以下,一眾河內士子只是面色慘白,卻居然無一人反駁,更不要說跟隨公孫珣許久的幕府中人了。

  「皇甫義真怕是要走了。」一片沉寂之中,公孫珣忽然若有所思道。「前日洛陽有傳言說,要請調皇甫嵩去平定西涼叛亂,我還以為是中樞不想看到他掌握一州軍政太久,現在想來,說不定他也迫不及待想逃離冀州了!」

  「是啊。」戲忠繼續搖頭失笑。「皇甫義真再怎麼樣,也終究是要臉的,去年冬天是他請求免去了冀州錢糧,為此還有歌謠稱頌他,如今又要他下令去收這加賦……不走能怎麼樣呢?」

  其餘人等愈發無言以對。

  「且不要論他人了。」眼見著河內本地屬吏們氣勢被打擊到了極點,呂范忽然上前一步正色言道。「郡中已經計算完畢,河內需要向洛中繳納五千餘萬錢修宮錢……所以為今之計,乃是咱們自己又該如何應對此事?諸位,這件事情始終是要有個結論與說法的!」

  聽到長史如此正式詢問,堂中眾人,無論是元從之人還是河內本地人士,全都愈發麵色複雜起來,而且以難堪居多。

  因為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

  就河內人來說,對加賦這種事情當然是極度牴觸的……因為且不說這種每畝十錢的加賦對河內百姓,甚至於對一些以清白持家的世族子弟而言,都無異於一種的巨大經濟壓力。只說士林清譽以及鄉人評價,他們也是萬萬沒法公然說出讓公孫珣按旨意來辦這種話的。

  但是反過來說,難道要鼓勵衛將軍公然抗旨不成?

  他們自小學習的東西和準則是不允許自己這麼做這麼說的。

  而元從那邊,就更複雜了……有人講良心,有人講權謀,有人論得失,但無論如何都要為公孫珣做個細緻而合理的謀劃。可是,公孫珣這裡也為難啊!你說是要抗旨不尊呢,還是助紂為虐呢?

  司馬朗沉默片刻,也是黯然搖頭,然後卻又一抬腳便捧著陶罐步入了堂內。

  未等對方開口,公孫珣便當即展顏失笑,並趕緊起身招手:「來來來,放這邊案上!」

  司馬朗依言而行,小心翼翼的在眾人的沉默與注視中上前放好陶罐,還順便提醒了一句:「郡君,這裡面還是有蝌蚪……請您務必小心,不要學上次讓小蛤蟆爬到公文上去。」

  公孫珣一邊俯身收拾几案一邊連連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而一番折騰以後,司馬朗退到大堂角落裡,堂中也終於有人挺身而出第一個表態,果然是常林常伯槐:「君侯,屬下有一言。」

  「伯槐請講。」公孫珣一邊低頭擺弄花朵,一邊乾脆應聲道。

  常林沒有在意公孫珣的無禮,而是依舊站的板板整整,言語清晰無誤:「數日前詔書剛剛送達時,呂長史曾有言,說君侯若是奉詔收錢便是失信於河內,依我看,這話說的極對!」

  呂范忍不住看了常伯槐一眼。

  而常林依舊不以為意,只是繼續昂然直言:「君侯雖然沒有像左車騎將軍那般事先為治下百姓請命免去算賦,但自履任以來,君侯所行政策全都是以平復二字為主,與民休養生息之意不言自明。再說了,名義上是五千萬錢,可實際上徵收起來,吏員上下辛苦,百姓左支右絀,真正損耗的何止是五千萬錢?所以說,哪怕是之前沒有明言約法三章,可此番突然加征田賦,也足以讓河內百姓對君侯由感恩轉為心生怨望。」

  「說的好!」公孫珣終於抬起頭來。「還有呢?」

  「還有……」常林微微一滯,但還是勉力言道。「為君侯個人計,無論如何,萬萬不能以私產充賦稅,那是下下之策,會引起猜忌的。」

  「那我該如何呢?」公孫珣坐回到上首座位上,面色如常,好奇反問。「也不能去昧著良心去盤剝百姓,更不能拿私產去邀買人心……伯槐,我到底該如何是好?總不能撕了這公文吧?」

  「為今之策,只有兩條路。」常林聲音愈發顯得艱澀。「一個是聚集郡中豪強大戶,讓他們來出這筆錢……」

  「這就不是失信於人了嗎?」公孫珣淡淡反問道。「之前為了安置流民,行官屯之事,我已經第一時間要他們出力了,騰出土地、放還流民,郡中借出的農具種子也是他們實際奉納出來的,這些事情他們並無半點推脫之意。而後來春社時,我專門邀請他們一起去圍觀辯經,難道不是心照不宣,作出安撫與約定了嗎?」




章節目錄